紫宸殿內藥石味與檀香混雜。
皇帝斜倚在龍榻上,面色蠟黃眼窩深陷。
氣息微弱,唯有提及長生時眼中才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陸卿。”皇帝聲音嘶啞,示意內侍將一封密奏遞給陸丞,“南疆桑啟部有秘法,以八十一少女心頭血可煉長生藥返老還童。”
陸丞接過密奏,快速瀏覽眉頭緊鎖。
奏報是南疆都督府太守周炳所上,辭鑿鑿,描述桑啟部落后山有神泉。
需以特定時辰出生的八十一少女心頭血為引,輔以秘法,可得長生靈藥。
荒誕不經。
陸丞心中涌起一股荒謬與寒意。
“陛下,此等無稽之談恐是妖惑眾。”
“寧可信其有。”
皇帝猛地抓住陸丞的手,力道大得驚人,眼中充滿渴求,“陸卿,朕感覺大限將至。
你去。
替朕秘密查探。
若真有其事,不惜一切代價將藥帶回。”
看著皇帝近乎癲狂的眼神,陸丞知道勸阻無用。
“臣……領旨。”
“記住,秘密行事,莫要驚動他人。”
皇帝喘息著叮囑。
退出紫宸殿,陸丞心情沉重。
皇帝癡迷長生已非一日,朝政日漸荒廢,如今竟信此等邪說。
他深知此事若處理不當必釀大禍。
三日后,陸丞帶著少量精銳護衛,再次南下,奔赴南疆。
這一次他的心情比平定寧王之亂時更為復雜。
抵達南疆首府邕州,南疆都督府太守周炳親自出迎,態度熱情得近乎諂媚。
“陸大人奉旨前來,下官有失遠迎。”周炳滿臉堆笑。
“周大人不必多禮。”
陸丞淡淡道,“本官此行,只為體察民情了解南疆風物。”
“明白,明白。”
周炳心領神會,“下官已為大人安排好一切。
桑啟部落那邊下官也派人盯著,絕不會走漏風聲。”
陸丞看了周炳一眼,此人如此積極,恐怕不止是為了討好皇帝。
入住驛館后,陸丞屏退左右,只帶了兩名貼身護衛。
換上便服悄然離開邕州城,前往桑啟部落所在的蒼莽山區。
桑啟部落居于深山,與外界接觸甚少。
陸丞等人跋涉數日,才找到部落聚居的山谷。
山谷中木樓錯落,族人衣著簡樸面容淳樸。
見到外人他們顯得有些警惕。
陸丞自稱游方郎中,以行醫為名接近部落族人,暗中觀察打聽。
數日下來,他發現桑啟部落民風淳樸,信奉自然神靈,根本沒有什么長生秘法。
所謂的神泉,只是山間一處普通泉水。
至于八十一少女心頭血之說,更是聞所未聞。
“老人家,聽說你們部落有能讓人長生不老的秘法?”陸丞試探著問一位部落長老。
長老聞臉色大變,連連擺手:“沒有沒有。
那是山外人胡說。
我們桑啟人敬奉山神從不害人性命。
更別說用少女的血了。
造孽啊。”
其他族人也紛紛附和,神情憤慨。
陸丞心中了然。
這完全是周炳為了迎合皇帝,或是另有圖謀編造出的謊。
他正準備離開山谷,返回邕州揭穿此事,卻發現山谷外圍出現了不少陌生面孔。
鬼鬼祟祟監視著部落進出通道。
情況不對。陸丞心中一凜。
他讓護衛抓了一個落單的探子審問。
那探子起初嘴硬,挨了幾拳后。
終于吐露實情:“是周太守的人還有……還有京城來的幾位大人的家將,他們都在打桑啟少女的主意。”
京城來的大人?
陸丞追問之下,得知竟有數位朝中權貴,包括一位國公一位侯爺,也得知了桑啟血的傳聞。
派了心腹前來,企圖搶奪少女獻給皇帝或據為己有。
周炳更是調集了兵馬,準備以剿匪為名,圍剿桑啟部落,強行擄掠少女。
多方勢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齊聚南疆,目標直指那些無辜的桑啟少女。
陸丞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
一場針對弱小部落的屠殺和掠奪,即將因為一個荒謬的謊而爆發。
他必須阻止。
“立刻回邕州。”陸丞下令。
然而,當他們趕到邕州城時,卻發現城門戒嚴守城官兵竟是周炳的親信。
“陸大人,周太守有令,近日山匪猖獗,為保大人安全請大人暫留驛館,勿要隨意出行。”
守將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軟禁。
周炳竟然敢軟禁欽差。
陸丞心知周炳這是要搶先動手,殺人滅口或者將他控制起來方便行事。
“本官奉旨體察民情,爾等安敢阻攔?”陸丞厲聲道。
“下官也是奉命行事,望大人體諒。”守將態度強硬。
回到驛館,陸丞發現內外守衛增加了數倍,形同囚籠。
他與外界的聯系也被切斷。
“大人,怎么辦?”護衛首領焦急道。
陸丞沉思片刻,走到書案前迅速寫下一封短信,塞入一個細竹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