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道:“這樣也好,你,還有黑騎營那幫兄弟,不用陪我這老頭子死在肅馬城。”
陳木欲又止。
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將軍,援軍擺明了不會來,這城早晚守不住,為何不一起突圍?”
對這個問題。
湯仁牧并不意外。
或者說,他早就思考過無數次。
湯仁牧苦笑:“童寶太監和我有仇,我若是跟著一起突圍,他可能會直接下令大軍退后十里,拒絕接應。這事他干得出來。”
陳木無語:“到底什么仇?”
湯仁牧摸了摸眉毛:“當年,朝廷派兵鎮壓東海起義,我領兵,童寶監軍,他一路磨磨蹭蹭貽誤戰機,我把他綁了,燒了他的彈劾奏章。”
說到這,湯仁牧忽然笑了一聲:“最讓他記恨的,可能是我說他沒種,不是男人。他當時罵得可難聽。”
“確實沒種。”
陳木也笑出聲。
兩人哈哈大笑了一陣。
“后來我就從上將軍變成下將軍,被派到肅馬城來。”
“也挺好。”
“呆久了你就會知道,北境的人不像江南,更不像京城,沒那么多彎彎繞繞。”
“這里的人說話直,性子也直,給我喂馬的馬夫叫老唐,他每天都會準備足足10斤草料,還自掏腰包找一些馬兒愛的吃食,我的馬,見他比見我都親。”
“南城有個更夫,長得那叫一個丑,人們都叫他癩子鬼,叫是這么叫,但其實沒人怕他。他臉上的疤,是有一次走水,他沖進火場救人落下的。”
“城西有家賣羊肉湯的,只用肥羊肉,店家從前一天晚上開始熬,把油脂全部熬出來,撒上姜片、蔥花,能把人舌頭都鮮掉。”
“北境天冷,老是下雨,冬天一到就冷得人受不了。北城的青樓你熟吧,梁媽媽雖然愛財,但每個冬天,只要上她那說句好話,就能領上幾斤炭。湊合湊合,不至于冷死人。”
湯仁牧絮絮叨叨、東拉西扯地說了一陣,忽然嘆了口氣,語氣幽幽:
“我能走。”
“他們能走嗎?”
陳木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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