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柏自然沒有那么好心放過姜菱。
只不過前些日子他父親老令國公遞了折子給上頭,正式請封他為世子。
按理說,這兩年他在朝中混得很是不錯,令國公府近況好轉,如無意外這道請封他為世子的折子很快就能獲準。
起初一切都很順利,卻沒想到最后被卡在了御史臺。
御史臺有監察百官之責。那御史中丞程之衍是個硬茬,行事刻板周密,對凡事都要求苛刻。
因他近日與姜菱和離之事鬧得沸沸揚揚,程之衍以他私德不檢為由,把請封的折子扣了下來。
此事若再拖著鬧下去,對他而有弊無利。為今之計是要盡快和離了結了此事,才能過了御史臺那道坎。
無論鄭柏是出于何種理由要盡快和離,于姜菱而,和離就是解脫。
很快官媒就把和離書判了下來,摁下指印,自此以后姜菱便是自由身了。
那鄭柏實在是個偽君子,人品拙劣,和離當日還指著姜菱諷刺:“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就你這樣的,配得上我嗎?”
姜菱當然沒去照鏡子,對著人渣展現了自己身為“鄉野村婦”的蠻力,隨手甩了根凳子過去,好巧不巧就砸中了他那細棍子。
疼得他嗷嗷直叫又不敢聲張。
姜菱把證明自己從此是自由身的和離書小心收起來,乘著馬車回了平寧侯府。
一回府,嫂子便說家中來了客,是兄特意請過來的,問她要不要去見見。
姜菱微一愣:“是誰來了?”
嫂子悄聲告訴她:“是英國公世子。”
她的救命恩人。
姜菱心猛地一跳。
正堂深處,程之衍輕托茶盞,淺抿了一口茶湯。
平寧侯笑著道:“聽家妹提起過,您喜歡苦茶,也不知這茶合不合您的口味?”
程之衍推了推茶盞,道:“合,很合。”
“上回家妹那事,多虧世子仗義相助,否則后果不堪設想。早前姜某登門送的謝禮世子不肯收,今日姜某親設答謝宴,還望世子莫要嫌棄。”平寧侯誠摯道。
程之衍目光沉了沉道:“那日令國公府壽宴,我吃醉了些酒走得晚,恰巧撞見令妹垂淚,加之不恥鄭侍郎的惡行,便擅作主張將令妹帶了回來。倒也還望侯爺莫要責怪我唐突。”
姜菱隨嫂子走到正堂時,聽見的便是程之衍這番話。
姜菱心底微微一緊。她很清楚,事實并非如此。
那日他們在冰窖里……
思及此,姜菱面頰不由一紅,抿緊自己被眼前那人掠奪過的唇瓣,搖了搖頭硬逼自己將說“愿意”那時的動作忘記。
嫂子見她腳步頓住,問她:“
阿菱,怎么了?”
“沒、沒什么。”姜菱回了句,小步邁進了正堂。
她注意到程之衍朝她看來,微微低頭跟著嫂子向他行了一禮:“見過世子。”
她的禮數是到了京城后才學的,這三年總被人詬病她禮數不周,只這一次她自覺在他面前行禮行得極為端正,怎樣也挑不出大毛病來。
程之衍極有涵養地回禮:“侯夫人……”
他語音微一頓:“姜姑娘。”
面對著兄嫂純然的模樣,她與那個人之間有過的那段不可告人過往,激得姜菱心弦驟然繃緊,眼睫顫個不停。
平寧侯備下了酒席,見人到齊,便請程之衍挪步去內室席上坐。
酒桌上菜肴精致,擺著美酒佳釀。
在平寧侯眼風暗示下,姜菱替程之衍斟酒以表謝意。
酒水滴答落進程之衍的酒盞,姜菱望著晶瑩剔透的酒水出神。
平寧侯道:“大恩不謝,若往后世子有事需姜某出力的,姜某定當全力以赴竭盡所能。”
“眼下便有。”程之衍順著平寧侯的話道。
平寧侯訝然:“哦?”
“我……”程之衍望著滴答落向自己碗里的酒水,“至今尚未婚配,是時候該尋一房妻室了。”
聞姜菱手一抖,“嘩啦”一下酒水漫出酒盞,濺到程之衍身上。
“對、對不住。”姜菱忙道歉。
“無妨。”程之衍溫和道,“姜姑娘回去坐吧,酒我自己斟便是。”
說著,他從姜菱手中接過酒壺,交接時指尖不經意蹭過姜菱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