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儀踩著了臺階上濕滑的青苔,一不留神腳底“噗嗤”一滑,腳跟處崴了崴,頃刻間痛和麻自腳跟傳遍全身,一個不穩,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眼看著要倒在地上,心里一驚下意識閉上眼。
想象中碰撞的疼痛并未傳來,腰間被人用大掌托起。明儀順著那股力道,倒進了那人懷里。
熟悉的淡香傳來,明儀目光微怔,抬頭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雨水沾染了謝紓的發絲、衣襟,他正低頭凝著懷里的她。
明儀:“你……”為什么在這?
他抱著她,用大掌擋住落在她頭頂的雨滴。
“我……”謝紓聲音頓了頓,“路過此地,見你在這便進來瞧瞧。”
只是瞧瞧?你都抱上了!還抱得很緊,一點也不想放開的樣子。
明儀掙扎著推開謝紓,轉身欲走,自腳跟處傳來一陣絞痛,疼得她搖搖欲墜,唇瓣泛白。
云鶯忙跑上前攙扶明儀:“殿下,您的腳……”
雨仍繼續下著,絲毫沒有停歇的樣子。
謝紓什么也沒說,脫下外衫罩住她整個腦袋和身體遮住雨水,而后不由分說將明儀橫抱了起來,快步朝莊子外走去。
明儀整個腦袋被罩在殘留著他體溫的衣衫之下,透過衣衫縫隙,隱隱看見他憂慮中又帶著嚴肅的神情。
他一路穩穩地抱著她上了自己的馬車。
上了馬車,乘風問他:“去哪?”
“宜……”謝紓話音一頓,緩緩側過頭瞥見明儀冷冷的目光,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改口道,“長公主府。”
乘風應下了,馬車朝長公主府而去。
車廂內詭異的沉默。
明明上回兩人一同乘這輛馬車之時,還在車廂里親得難舍難分,眼下確似陌路人一般,分坐左右兩側。
明儀不看他,只側頭望向窗外。馬車顛簸,明儀被崴到的腳隨著馬車一顛一顛,腳跟處傳來一陣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她輕抬起腳,咬著唇瓣皺眉。
謝紓:“很疼?”
明儀:“……”這不是廢話嗎?有崴到腳不疼的嗎?但是本公主不是很想同你講話。
謝紓默了片刻,低下身抬手輕輕托起她的腳踝,動作很輕很緩,免于傷處顛簸。他的手輕輕扯開她腳上的羅襪,查看她傷腫之處,為確認傷處,指尖在她傷處周圍輕輕點了點。
明儀下意識顫了顫,腳跟往回縮。
謝紓:“別動。”
明儀:“……”
他細細地探著她的傷處,好半天略略松了口氣:“只是輕微崴傷,未傷及筋骨,敷些傷藥休養幾日便好了。無大礙。”
明儀瞪了他一眼。
她都疼成那樣了,他竟然還能說出“無大礙”三個字!
謝紓留意到她的眼神:“怎么了?”
明儀撇開頭。
謝紓略略思索片刻。雖然她沒說什么,但這個眼神無疑是對他方才那話的不滿。
但,到底是哪不滿。
別管哪不滿,先否定自己。
謝紓清咳了幾聲,抿了抿唇,轉了語調,盡量放柔放緩了聲音:“雖然傷得不重,但我覺得這個崴傷不可小覷,必須要引起重視。”
明儀:“……”你這改口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謝紓察觀色,見她表情緩了緩,在心里舒了口氣。
離長公主府,還有一段路程。
似不想車廂內氣氛過于沉悶,或是為了分散明儀的注意力,讓她不怎么察覺腳傷的痛楚。
謝紓試圖同她說話:“聽說你近日正忙著在京城置辦收容所。”
明儀禮貌性地涼涼“嗯”了聲。
然后車廂里又是一片靜默,正當明儀以為這個話頭已經終結之時,謝紓語調平緩地開口。
“你這個想法很好,不,是極好。”謝紓溫聲朝她道。
明儀一怔,抬眼朝窗外望了眼。
外頭在下雨,太陽不可能從西邊出來。
謝紓這張嘴今天是怎么回事?竟然破天荒夸起她來了……
謝紓繼續道:“置辦收容所,收容老弱病殘,使得流民老有所依幼有所養,替受難百姓解憂,殿下這般胸襟,令人佩服。”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難得聽到謝紓這么夸她,明儀也很給面子的往上彎了彎唇角。
“不過……”謝紓忽地話音一轉。
明儀眼神微一沉,總覺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謝紓這張嘴不說點讓人心里“咯噔”一下的話,是不會罷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