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津的聲音伴著清新空氣鉆進她的耳膜,像無意撥弄的琴弦,沒有節奏,卻余音纏繞。
他看見女人呼吸悠然僵滯,杏眼忽閃,眼尾的朱砂,更紅了。
像是覺得自己被調戲,她一開始差點發脾氣,卻不受控制輕輕“啊”了一聲,一本正經問:
“我們之前是不是認識?你是不是認識我?能多說說關于我的事嗎?”
三連問,孟淮津英眉一挑,低著嗓音,卻清晰,“你是我老婆。”
舒晚瞳孔溜圓:“我吃得這么好?”
“……”
孟淮津笑了,笑意里帶著絲絲苦澀,埋在最深處。
這世上真的會有愿意奮不顧身為另一人擋槍的,就比如,眼前這個傻瓜。
“編不出來了吧?”舒晚沒什么怒意地斜他一眼。
蘇彥堂說她是他未婚妻;
那個趙恒說要帶她走;
眼前人說她是他老婆。
玩兒呢?
“我是你淮津舅舅。”孟淮津換了個說法,看見她赫然一頓,像被點穴,一動不動。
隨后,她有些難受地擰緊眉,聚精會神地似乎在回想,逐漸面露痛苦。
孟淮津神色一變,溫熱的大手從腰側扶住她,“放松,不想了,停下來晚晚。”
舒晚撞上他側邊一簇堅硬的棱角,鉻住了骨頭,疼得一顫,眼底蔓延出微妙驚惶。
準確來說,是接觸,滾燙得仿佛能讓她的每個細胞都沸騰。
包括他的呼聲,他的嗓音,仿佛跨越時空,周遭的迷霧重重,隨他的到來而煙消云散。
檀香裊裊,低眉頷首猶似故人,牽起心底未涼的余溫。
“太太呢?”
“她說自己花粉過敏,在后院拜佛。”
不遠不近的聲音從拱形門里傳進來,舒晚目色一驚,輕輕推了孟淮津一把,直將他推進后面的香房里,提醒道:“不僅周圍有他的雇傭兵,連半個城市的軍政體系都為他做掩護,我雖然暫時不記得你,但你還是趕緊離開,很危險。”
男人恍若未聞,目光筆直無任何迂回,始終注視她:“你怎么知道他這些底細?你查他?你記得?”
“我只是失去部分關鍵記憶,但沒有智障。”舒晚告訴他,“他不是一般人,我當然要提防。”
孟淮津既欣慰她不論身在何種復雜環境都始終具備的自保能力,又心疼她這樣的自保能力。
“那你就信我?”他垂眸問。
“不信。”她又推他一把,“痞里痞氣,混不吝的。”
下一刻,舒晚的挎包被男人自顧自打開,塞進來一把手槍和一部手機。
“蘇太太如果想偷情,就給我打電話,我隨叫隨到。”
“………”
舒晚臉上的紅一路蔓延至耳根,來不及管他塞給她的武器,迅速從外面拉上了門。
蘇彥堂進來的時候,舒晚正雙手合十虔誠地跪在蒲團上。
“許了什么愿?”男人走過來,慢條斯理問。
她認認真真說:“世界和平。”
“……”蘇彥堂拿了柱香點燃,三拜,躬身插在香爐里,脊背在熙熙攘攘的陽光里泛著啞光。
“我許你平安喜樂。”他自顧自說。
這話有點“松下問童子,師采藥去”的意思,用答案代替問題,畢竟舒晚并沒問他。
“是要回去,還是想再玩一會兒?”他紳士詢問。
“回吧。”舒晚沒再看那間香房一眼,轉身離開。
“老大,為什么不直接帶走夫人?”趙恒透過窗戶死死盯著那個方向,咬牙切齒,儼然忘了剛才他倆你一句“偷情”我一句“偷情”的事。
孟淮津沖外面仰仰下頜,蘇彥堂的身后,跟了一二十個雇傭兵。
“我不怕。”趙恒說,“我不怕他們,來一個我斃一個,來兩個我斃一雙。”
“我如何都沒所謂,可一旦交火,會傷到晚晚。”孟淮津淡淡接話,“我不允許她再因為我,有任何一丁點閃失。”
有道理,趙恒瞬間閉嘴。
“這里不是我們的國家。而y國有半個國家的人在擁護姓蘇的,我們初來乍到,需要好好布局。”孟淮津理性分析道,“想將他一網打盡,就不能操之過急。”
“明白,”趙恒又問,“那孫子對舒晚做了什么?她居然連您的不記得了。”
“催眠。”孟淮津拳頭緊握,視線鋒銳,“姓蘇的手里有一批醫療團隊,專搞這門邪功。催眠狀態下,人的批判思維會減弱,暗示易感性會大幅提升。催眠師如果給出引導性提問或暗示,就可能讓被催眠者對原有記憶進行錯誤重組,或是植入本不存在的記憶。”
“他媽的,這狗日的敢篡改舒晚的記憶!”趙恒義憤填膺,“卑鄙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