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搭舒晚的這話,不急不慢用方巾擦干凈臉,才將視線落到她身上,繼續自說自話:“我因為偷跑回去,被罰在祠堂跪三天,而你,也在那里陪了我三天。那可以說,是我人生中為數不多的,最放松的幾天。”
舒晚恍若未聞,將目光投向窗外逐漸西沉的太陽,歸正傳,“你說你知道我父母的真相,我才來的,否則,我不會出現在這里。”
蘇彥堂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木桌:“我雖然避開了你孟先生的盯梢,但,他應該很快就會找來。”
她蜷著的手緊了緊,沒接話。
他又說:“他不希望你知道真相,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舒晚側眸望過去。
蘇彥堂對上她的視線:“聰慧如你,又怎么會沒猜過那通電話,其實就是他打的呢?”
“畢竟,當時他就在臥底,而且,繳獲那批貨物的人是他,六年后,跨國抓獲龍家的人,也是他,升官發財的,還是他。”
“你的挑撥對我沒有半點用,我父母的上線根本就不是他。”舒晚定定望著某處。
“是不是挑撥,你自行分辨。”
舒晚不再看他,“就算七月二十五號晚上他們真的通過話,也很正常,他跟我母親的關系本來就很好,兩人時長會聯系。就在我母親自殺的前一刻,都還在跟他打電話,讓他照顧我。如果頭天晚上,那通電話就是他打的,下的是某種致死的命令,我媽媽不可能還會把我托付給他照顧。”
她肯定:“他絕不會那樣做。”
等她說完,蘇彥堂才接話:“你既然相信不是他,那你又為什么瞞著他來見我?”
“因為我要知道通話內容。”舒晚冷靜道,“你把姓丁的喊進來,我自己問。六年前的七月二十五號晚,在他家,到底發生過什么?”
“你就不怕我串通他,說一些你不想聽的?”
“你特地把人從y國弄過來,不就是為了這事嗎?叫進來吧,孰輕孰重,孰是孰非,我自有判斷。”
蘇彥堂挑挑眉,拍拍手,語氣溫和,“丁叔,進來聊聊。”
丁一從門外走進來。
舒晚問的第一句話是:“你是哪里人?”
他說他是華人,早年因為父親做生意,舉家搬去了y國。
“你家在當時,是龍家臥底們行動的聯絡點?”
他說是。
“你既然愿意把家做為他們的聯絡點,證明你的思想是正直的、正義的,這應該是要永遠堅守的秘密,為什么你現在要暴露?”
丁一垂眸,長長嘆息:“我是個人,也是個父親,兒子們再不成器,我也不希望他們客死他鄉。而我的兩個兒子,一死一進去,都是孟淮津所為。”
舒晚并不贊同,“你兩個兒子嚴重觸碰了底線,是咎由自取,孟淮津只是依法行事。”
“那又如何呢?”老人望著她,逐漸老淚縱橫,“可我實實在在沒有兒子了啊!我為他們賣命這么多年,擔驚受怕這么多年,他孟淮津可曾看在我的面子上,對我兩個兒子網開過一面?哪怕有一丁點的人道主義,我大兒子不至于死無全尸。”
丁強的死,舒晚聽丁勝提過一嘴,但當時孟淮津并沒有解釋,所以真正原因,她也不知道。
沉默一瞬,她還是那句:“他只是在秉公辦事。”
“那他最好是永遠秉公辦事,永遠剛正不阿。”老者冷笑,“包括對他自己。”
舒晚微微瞇眼,目色一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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