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只是打算閉上眼休息一下,誰知道竟然真的睡了過去。
恍惚間她好像夢見了自己的媽媽。夢里她的媽媽先是面容猙獰地對她說:“比不過你表哥,程家那些人永遠不會看得起你,他們會覺得你是像我一樣的垃圾。”
沒多久,母親的臉色卻又變了,她滿臉是淚地抱著她,說:“對不起,媽媽不應該逼你,媽媽不應該逼你。”
醒來的時候,她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
胃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上涌,她到了洗手間,猛地吐了出來。
她今天本來沒有吃什么東西,這一下倒是吐了個干凈。
阮令儀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臉。
她生理上并沒有什么問題,只是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心理上有些受不了了。好在這對她上手術臺并沒有什么影響,畢竟除了那臺monaldi外,她今天還有一臺單孔胸腔鏡手術和一臺縱隔囊腫切除手術。
等所有手術的結束的時候,整個醫院都已經靜悄悄的了。
外頭的天早已經黑了下來,窗外的街道也沒有了下班高峰期的車潮。
阮令儀回到辦公室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的時候,看到桌子上多了一個精致的白色絲絨小盒子。她打開一看,發現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枚胸針。
18k金的材質,做成了鳶尾花的形狀,鑲嵌著小顆粒的細碎藍寶石,雖然不貴重,但看起來倒是精致。
阮令儀盯著那胸針看了片刻,帶上盒子,去了周明湛的病房。
病區里大都是肺部病變的病人,一向比較安靜,倒是這次阮令儀過去的時候,看見一個小姑娘腳步匆匆地朝外跑去。
她與她的肩膀撞了一下,也只是匆匆說了句對不起,連停留片刻都沒有。
阮令儀看見了她眼角的淚光,也認出了她。
是周靜予。
還真是巧啊,不知道她是來看誰的。
阮令儀看向走廊深處。
走進周明湛的病房的時候,他正在看著一份文件。
他還在吸氧,但面色看起來比剛送進來的時候好多了。
“你怎么過來了?”
他戴著金絲邊框的眼鏡。看見來人是阮令儀,他摘掉眼鏡,揉了揉眉心。
病房的花瓶里插著一束深藍色的睡蓮,病床旁的柜子上放著一盤削好的蘋果,果肉的表面已經出現了一些氧化的跡象,但卻還沒有被動過的跡象。
“看看你。”
阮令儀像是真的來看看老朋友,“只是我一整天都在動手術,也沒有時間買個水果什么的。”
“你來看我,我已經很開心了。”
周明湛將手上的文件合上,放到一邊,“水果和花,我這里都有。”
周明湛看起來光風霽月,和從前那個體貼入微,助人為樂的學長沒有半分區別。
但阮令儀總還是感覺有哪里變了。也是,怎么可能不變呢?她也不是從前的樣子了。
說起花……
阮令儀從包里掏出了那個小盒子:“這是學長送的嗎?”
周明湛的視線落在那枚胸針上片刻:“不喜歡?我記得昨天是你的生日。”
還沒等到阮令儀說話,他繼續道:“從前我家境貧寒,送你一些東西,你總想著拒絕。哪怕收下了,你也總是想辦法送一些同等價值或者更貴的回來。現在我已經沒有任何經濟問題,你還要拒絕我的禮物嗎?哪怕只是一個不怎么值錢的小胸針?”
阮令儀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接他的話。
她知道周明湛一向洞察人心,她回禮的目的,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可是他驟然提起,倒像是她從前做了一些無謂的事情,打著為別人好的旗號,滿足自己所謂的“善心”。
周明湛似乎也不需要她接話,他靠在靠枕上,露出了一個很淡的笑容:“你和所有的人都分得這樣清嗎?”
他停頓了幾秒,又補充道:“還是說,你總在背負一些自己不需要背負的責任?”
“我也沒說我不準備收下啊。”
周明湛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她如果要將這生日禮物再還回去,倒顯得她的行為太過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