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山風像是能鉆進人骨子里,又濕又冷。
唯一好的是這山附近有個景區,為了方便游客,從山腳到山頂都做了階梯,還安裝了路燈,倒是不黑。
阮令儀個人費勁地提著裙子,穿過小路,從馬路干道走到了階梯小路上。
金韓很快追了過來,她沒有去管。她今天敢這么大膽,不過也是仗著身邊有金韓,自然是不會趕他走的。
何況她手機都關了,想讓宋斯年找到她,還得仰仗金韓。
阮令儀往下走了一段路,最后坐在了階梯上。
金韓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后,見她不動了,也坐了下來。
阮令儀先是很放松地坐著,可是漸漸地,山林間的夜色越來越重,她也改成了抱著膝蓋的姿勢。
她左等右等也沒有等到宋斯年,于是回頭看金韓。
“他給你打電話了嗎?”
她打電話給宋斯年的時候,他車子才開出去沒多久,如果他立刻掉頭,再從金韓這里拿一個定位,應該能找到她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金韓搖了搖頭:“宋總沒有聯系我。”
阮令儀從階梯上站了起來。
宋斯年沒有聯系金韓是什么意思?他根本不打算來找她?因為一條項鏈,因為周明湛,他連她的安全都不顧了嗎?
阮令儀唇角緊抿,顯然是不愿意接受這樣的情況。
這完全在她的計劃之外,如果宋斯年不來找她,那她還不如在分開的時候就說兩句軟話哄哄他,何必繞這么大一個圈子?
更讓她覺得心焦的是,宋斯年不愿意過來找她,是不是意味著,她在他心里,真的沒有這么重要。
阮令儀忽然覺得心臟仿佛被人捏了一下,有什么東西堵在了她的喉嚨里,干澀得生疼。
此刻她本來不應該有這樣的情緒的。
阮令儀從回國那一刻起,想要的不過是得到宋斯年的心。她需要宋斯年站在她這一邊,為她抵御后續所有在扳倒霍家時可能出現的風雨――比如宋老爺子的震怒。
她需要看著宋斯年淪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清醒著被宋斯年牽動了心緒。
可是有些事情到底是變得不可控了。
阮令儀咬住下唇,磨了磨,一直到感覺口中出現了淡淡的血腥味才停了下來。
她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也調整好了表情,她想和金韓說,既然他沒有要來的意思,那我們回去吧,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她發覺自己好像不愿意承認這個事實。
阮令儀有些泄氣。
“宋斯年這個王八蛋。”她低聲罵了一句,正想著怎么“問候”他才能更加解氣,一束光突然照到了她身上。
阮令儀的眼睛驟然接觸到強光,下意識瞇了瞇――
入眼的光線減弱,她終于看見了站在光背后的男人。
王八蛋,不,是宋斯年。
宋斯年在霍家周圍找了一圈,又詢問了一圈路人后才找到了這里,在此之前,他早已心急如焚。
現在看到阮令儀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地站在他面前,他終于松了口氣。隨之而來的,是難以抑制的怒火。
他快步走到了阮令儀身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阮令儀看到他似乎有些不可思議,側著下巴問道:“你怎么來了?”
“不是你讓我來的嗎?”
她鬧這么一出,不就是想他來找她嗎?不然她一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怎么會從車子上下來,走上這么一條需要徒步下山的路。又怎么可能在這條只有一個方向,那就是直通山下的小路上迷路?
宋斯年的難得連語氣都變得冷硬起來:“你又在鬧什么?”
該鬧的,難道不是他嗎?
阮令儀才因為宋斯年的出現感覺到一絲欣喜,現在看到他滿面怒容的樣子,才壓下去的火氣又
升了起來。
她從來都是沒理還要占三分的人。
“我就鬧了又怎么了?你反正一點都不關心我,那現在又來這里干什么?”
她一把甩開宋斯年的手,決絕轉身:“不想來你直接走了不就行。”
看著小姑娘氣沖沖往前跑的背影,宋斯年覺得自己都快被她氣笑了。
他快步追上她:“你講點道理,我怎么不愿意來了?我不是在這里嗎?”
阮令儀沒有說話,伸手戳到了他的臉上。
“你滿臉寫著不愿意。”
宋斯年覺得自己好像要被她打敗了。
面對談判桌上的千軍萬馬,都沒有面對她時的那樣無力。
他伸手想要拉住她,反正現在這樣子都是自己慣的,那以后,似乎也只有繼續慣下去這條路了。
阮令儀看見他的動作,以為他又要像剛才那樣質問她為什么無理取鬧,干脆使出了更加大的力氣將他甩開。
她大概是怒意上頭,一下子忘了自己還穿著高跟鞋,而現在站的地方,還是階梯上。她使的力氣過大,整個人都失去了平衡。
眼看著她就要摔倒,還好宋斯年眼疾手快,將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把。
阮令儀整個人都被他按進了懷里,四周充斥著熟悉的雪松木香。
她想要推開宋斯年,卻被擁得更緊了幾分。
“還鬧?”男人的聲音低醇,已經透露出了幾分妥協。
阮令儀心中熨帖了幾分,卻還是伸手推他。
“不是鬧,我好像……崴到腳了。”
宋斯年扶著阮令儀在階梯上坐下,撩開了她的裙擺。
女孩兩只小腳套著精致的高跟鞋,正靠在一起。
“左腳還是右腳?”
她指了指右邊的腳:“這一只。”
宋斯年握住了她的腳踝,將鞋子勾下。
女孩的腳白嫩小巧,像是新剝的菱角,只是側面處有一些紅,但看起來并不嚴重。
他檢查過后才放下心來,捧著她的腳抬頭看她:“帶你去醫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