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阮令儀并不是從一開始就怕打針的。
她現在會害怕打針不過是因為在某一刻突然懂得了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個道理。她想要父母的關注和愛,便不能太堅強,太懂事。
只是時間久了,連她自己都弄不清楚,打針時流露出的反應,是源自于內心深處的恐懼,還是演得太多了,已經有了肌肉記憶。
聽到宋斯年有幾分玩味的話,阮令儀氣得抬頭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她病著,力氣不是很大,只是細細用牙齒研磨著那塊皮肉。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松口,憤憤問:“你難道沒有害怕的事情?”
宋斯年喉結滾動,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有啊。”男人的聲音似乎變得有些奇怪,似乎連呼吸都有些亂,“我怕你再咬我一口。”
等待結果的時間并不是很長,拿到報告后醫生只給她開了藥和退熱貼。
回到家里,宋斯年看著她吃掉了藥,推著她回房間休息。
外頭走了一圈,阮令儀的精神好了一些,但她的體溫還是很高,涼涼的退熱貼貼在額頭上顯得那塊皮膚很不舒服。
“別動。”見她伸手要去揭退熱貼,宋斯年握住了她的手腕,“多大的人了,怎么還和孩子似的。”
阮令儀生著病,最聽不得人家說她不好,當即發起了脾氣,掙扎著要掙脫他。
“喜歡成熟穩重的你去找別人。”
宋斯年見她動得厲害,干脆把她雙手握住,將她整個人攬在了懷里。
“我什么時候說過我喜歡成熟穩重的了?”
雖然生病讓阮令儀的腦子遲鈍了幾分,但她下意識還是抓住了重點。
“那你喜歡什么樣的?”
她也不掙扎了,任由宋斯年抱住自己:“我這樣的嗎?”
宋斯年一時間沒有答話。
等阮令儀抬頭看他,才慢悠悠道:“想我喜歡你這樣的?”
這個反問是什么意思?
喜歡她這樣的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誰會不喜歡一個仙女呢?
但阮令儀還是點了點頭,甚至有些希冀地等著看宋斯年反應。
誰知他連眼睛都沒有抬:“那把衣服脫了。”
“什、什么?”
阮令儀難以置信,看著宋斯年的目光猶如看著禽獸。
這人怎么回事,她之前百般勾引,他無動于衷,現在她病懨懨的,他叫她脫衣服?難道他好病西施這一口?
宋斯年知道她想多了,卻也沒有解釋,反而抬手去解她睡衣領口的扣子。
阮令儀手比腦子快,抓住了自己的領口,像是想要捍衛自己岌岌可危的貞操。
“宋太太這是……欲迎還拒?”
宋斯年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落下一片影子,將她籠罩。
“前兩天不是還說想睡我?過來,今天讓你看看我行不行。”
啊,這……
“睡是想睡。”不知道為什么,阮令儀覺得自己有些不敢直視宋斯年,于是偏過頭,小聲道,“但不能是現在吧,我還生著病呢。”
“原來我在宋太太心里是這么個形象――”
宋斯年挑眉,語氣中略帶了些戲謔:“我又不是禽獸。”
這句話似乎
在一瞬間將阮令儀拉到了兩人初見的時候。
當時他也是這樣的語氣,到很久之后,還會出現在她夢里。
她忽然覺得臉上有些燒。不過她現在整個人都燒著,倒也不顯。
宋斯年從阮令儀身上起身,拿過床頭柜上的酒精和紗布。
“不是熱得不舒服嗎?把衣服脫了,轉過去趴好,我給你降降溫。”
臥室里只開了一盞落地燈,燈光微微有些泛黃。
阮令儀看了眼在暖光燈下,顯得格外溫柔的宋斯年,倒也沒有再說些什么,只是轉過身,背對著他解開了睡衣的扣子。
她將睡衣反穿,留出了后背,然后趴在了床上。
阮令儀很瘦,但并不骨感,反而骨肉勻亭,帶著潤感。
黑發落在白皙的后背上,給人強烈的視覺沖擊。宋斯年看得呼吸一滯,片刻后,他恢復常態,開始給阮令儀擦拭。
阮令儀埋首在松軟的枕頭中。
她發著燒,五感都遲鈍了不少,但還是能感覺到一股清涼的觸感從她的頸部一直蔓延開來,到腋窩、到手腕,然后一直往下,到她所有血管豐富的地帶。
她知道酒精可以用于發燒時的物理降溫,但還是第一次有人為她這樣做。她更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是宋斯年。
盡管她看不見,但是她能看覺到他在看她。
從上到下,每一寸。
熱熱的呼吸噴灑在枕頭上,連帶著枕頭似乎也熱了起來。
尾椎骨處好似有微弱的酥麻感直沖天靈蓋而來,讓她忍不住想要移動身體緩解。
“好了嗎?”阮令儀的聲音悶悶的。
“嗯。”
宋斯年收拾好了東西,拉過被子蓋過身邊的女孩,“穿好衣服,睡吧。”
他要起身的時候,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去哪?”
“我去洗個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