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妃被宮人引進了屋子。
她并沒有如正常嬪妃那般沖著柳嬋行禮問安,而是站在屋中間停下,朝著柳嬋看去。
這一次,她的手上并沒有拿著佛珠。
安德妃今日穿的是早已過時的蜀錦百褶裙,臉上涂了厚厚的一層粉,卻也能在其眼角處看到歲月留下的痕跡,頭頂處簪的是個翠色欲滴的步搖。
她這樣,倒是讓在場的眾人都想起來。
其實安德妃今年也不過才二十七歲。
她是蕭臨登基后的第一次選秀進來的,雖說家世不顯,可她的命真好啊,能生下宮里唯一的皇子。
那時候誰不羨慕?
大皇子一出生的時候,身子是差了些,可那時候王院使曾經說過,只要好好將養著,七歲之后有機會跟正常的孩子一樣的。
可不知怎的,王院使后來的幾年,再給安德妃把脈的時候,就不說這話了。
昭貴妃也好。
錢賢妃也罷。
都跟安德妃是差不多的年紀,甚至錢賢妃還要大兩歲。
許是沒那么操心的緣故,她們兩個倒是看不出太多歲月的痕跡。
“安德妃,你還有什么想說了嗎?”柳嬋開口。
她示意人將自己手中的證據遞過去。
安德妃沒接。
她將兩只手放在了裙擺的側邊,忽的拎了一下裙擺轉圈,臉上綻開笑容,“你們瞧啊,這身衣服是祿兒最喜歡的,他之前總說,母妃,這件衣服最好看了。”
說罷,她抬頭看向柳嬋,“皇后娘娘,你覺得好看嗎?”
這衣服的料子就是尋常的那種,唯一亮眼的地方,就是裙擺處的繡著簇開的梅花。
“這不是你之前還是安婕妤的時候,穿的嗎?”錢賢妃率先想了起來。
眾人有些莫名緊張地朝著柳嬋那邊注意著。
柳嬋身邊的翡翠和珍珠已經滿身戒備了起來,就怕安德妃發瘋一下子撲上來。
倒是柳嬋看著安德妃。
她聲音溫溫和和,也沒有眾人想象中的厲喝或者是打壓。
“好看的。”柳嬋說。
安德妃依舊死死地盯著她,手緊緊地提著裙擺處,像是有些喘不過氣來。
柳嬋又道,“若是大皇子還在的話,他也會覺得好看極了。”
“皇后娘娘!”錢賢妃趕緊給她使眼色。
這不是刺激安德妃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柳嬋的語氣足夠溫和的緣故,安德妃竟然破天荒地沒有再用惡狠狠的目光瞪著柳嬋,而是眼圈漸漸紅了起來。
她的眼淚順著臉頰淌下。
大概是太久不曾在臉上涂脂抹粉的情況下,大概是多年不曾保養肌膚,干干的脂粉順著眼淚化開,兩道白色的印子顯現了出來。
這個場面看起來有些莫名的滑稽。
大家也沒笑。
安德妃哭著哭著,就笑了起來,她伸手指著柳嬋,“是你將我兒子害死了的。”
眾人緊張了起來。
“不是本宮害的,是安德妃你自己害的。”柳嬋依舊是淡淡的,“安德妃,是你明知道他身子不好,還想著讓他當皇帝,他才七歲,你對他的期待就像是千斤重的石頭,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本宮沒有!”安德妃想都不想就反駁,“本宮從來沒有訓斥過他……”
她的聲音也尖利了起來,“本宮何時想讓他當皇上……”
可說這話的時候,她是怒氣沖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