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她更是看不懂,猜不透,明明愛自己如此,為何卻次次不愿意娶自己?
蕭夜瞑終于挪到了臺階之下。
第二百九十步,第二十九棍!
他身子筆直的站著,等待著第二十九棍,那雙眼睛盯著近在咫尺的房門。
云岫眼見他還差幾步便能觸及房門,妒恨如毒火焚心,再也按捺不住!她猛地沖入院中,一把奪過護院頭領手中的水火棍!她雖為女子,卻自幼弓馬嫻熟,雙臂貫足力氣,棍尖直指蕭夜瞑,怒聲質問:“蕭夜瞑!本郡君最后問你一次!選她,還是選我?”
蕭夜瞑甚至未曾看她一眼,染血的唇微動,聲音嘶啞院:“陸昭若。此生,只選她。”
廂房內。
陸昭若將這回答聽得真切,淚水奔涌。
“好!好!你好得很!”
云岫面容卻因恨意扭曲,她尖嘯一聲,雙手掄起棍棒,用盡全身力氣,朝著他的左腿膝蓋側后方,狠厲掃去!
“咔嚓!”
一聲脆響!
蕭夜瞑左膝應聲彎折,重重跪砸在冰冷的石階上。
他喉中涌上腥甜,卻憑著一股非人的意志,以手撐地,拖著斷腿,竟又生生挪上了一級臺階!
一步,兩步……他竟就這樣,拖著一條斷腿,爬完了最后十步,終于爬上去了!
遠處旁觀的蒲草,終于長長舒出了一口氣。
蕭將軍……終究是撐到了。
滿院的護院們也暗自唏噓,無不震撼于那血泊中不屈的意志。
廊下,大長公主屬琳瑯面沉如水:“真是……讓本宮意想不到。”
姬姑姑垂首,低聲提醒:“殿下,還差最后一棍。”
云岫眼睜睜看著蕭夜瞑竟真能爬到那扇門前,理智盡失!她死死捏緊棍棒,將全身的恨意灌注雙臂,朝著他唯一支撐身體的右腿膝蓋,亡命般劈下!
她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即便今日不能取他性命,也要他雙腿盡斷,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廢人!
就是此刻!
廂房內,陸昭若透過窗隙,將云岫那亡命一擊看得真切,登時肝膽俱裂!積壓的所有恐懼、憤怒與蝕骨的心疼轟然爆發!
她再不顧一切,后撤半步,將全身內力貫于足尖,朝著那扇囚禁她的房門狠狠踹去!
“轟隆!!!”
一聲巨響震徹庭院!
門栓崩斷,木屑紛飛,沉重的房門向內轟然洞開!
就在房門洞開的這一剎那,時間仿佛凝固。
門內,是陸昭若踉蹌沖出淚流滿面的身影。
門外,是蕭夜瞑遭受重擊轟然跪倒的瞬間。
他恰好,跪倒在她的面前。
她恰好,目睹著他的下跪。
煙塵未定,兩人目光于空中交匯。
他滿臉血污,卻在對上她視線的那一刻,努力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也正在這一刻“嘩!”。
積蓄了整晚的暴雨,如同天河決堤,從漆黑的天幕中傾瀉而下!
臺階下的護院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暴雨澆得透濕。
秋末的雨水冰冷刺骨,凍得他們牙關打顫,瑟瑟發抖。
站在蕭夜瞑身旁的云岫,雖在廊檐邊緣,卻被屋頂傾瀉而下的積水澆了個正著,華美的衣裙瞬間緊貼在身上,珠釵歪斜,精心修飾的妝容被雨水糊開,露出了底下因嫉妒而扭曲的真容,顯得分外猙獰不堪。
廊下。
姬姑姑被這驚天動地的雷聲和暴雨驚得渾身一顫,下意識地向后縮了半步。
唯有大長公主屬玲瑯,依舊紋絲不動地立在原地,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
她漠然地看著雨幕中那對劫后重逢的男女,看著女兒歇斯底里的狼狽,看著滿院人的倉皇。
然而,她那深不見底的眼眸中,卻掠過了一絲恍惚。
這一幕,何等熟悉……多少年前,也是一個雨夜,似乎也是這般年紀……是她親手打開了那扇門,門外,那個曾許她海誓山盟的男人,也是這樣渾身是傷地跪在雨里……
可是,他最終背叛了自己。
回憶的碎片如閃電般劃過腦海,帶著陳年的痛楚與冰冷。
但僅僅一瞬,那絲恍惚便被她強行壓下,眼神恢復了一貫的凌厲與冰寒。
蕭夜瞑依然跪在地上,看到陸姐姐安然無視,全身的疼痛,似乎不過如此。
那雙總是深沉如夜的眸子里,此刻卻像被這場暴雨洗過一般,清澈見底,映著決絕的光芒。
他不再掩飾,不再用那刻意壓低嗓音。
一個清越、坦蕩,帶著劫后余生般平靜與赤誠的聲音,清晰地壓過雨聲,傳入她的耳中,也傳入身后所有人的耳中:“陸娘子。”
他凝視著她,字句清晰,如同在神佛前起誓:“蕭某此心,天地可鑒。”
他略一停頓,喉結滾動,咽下翻涌的血氣,再出聲時,已不帶半分猶疑:“今日前來,只為一事,聘你為妻。”
屋檐下寂靜無聲,唯有身后暴雨如傾。
他望著她淚光閃爍的雙眼,一字一句道:“愿以三書六禮,明媒正娶。”
“此生此世,絕不負卿。”
“陸娘子……”
他輕聲問,卻重若誓,“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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