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把江卓放到病床上,抹了一把臉上的汗,語氣里滿是急切與擔憂:“云醫生,您快給看看!江先生全身都起了紅疹子,看著可嚴重了,剛才路上還說有點上不來氣!”
江卓靠在床頭,臉色有些蒼白,卻依舊維持著禮貌,只是語氣帶著明顯的急促與不穩:“給云醫生添麻煩了。”
——知道麻煩,還偏偏往這兒跑。
礙于小陳在旁,云舒不好直接把人趕出去。
她掃了眼江卓的脖子和露在外面的胳膊,一眼就判斷出是過敏癥狀。
于是她拿過診療本和筆,詳細詢問了江卓的飲食和癥狀,隨后讓小陳在旁陪著,自己轉身去藥庫配治療過敏的藥水。
輸上液后,江卓的過敏癥狀很快得到控制,紅疹子沒再繼續擴散,呼吸也平穩了些。
云舒低頭看著診療本上記錄的內容,又抬眼看向江卓,隨口問道:“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對花生過敏?”
從詢問的結果來看,江卓是典型的植物蛋白過敏,而他今早吃的食物里,花生的蛋白含量最高——其中一種特定蛋白,對過敏體質的人來說,很容易引發嚴重反應。
“這個……”江卓話說到一半,突然轉頭看向小陳,語氣里帶著不容拒絕的溫和,“小陳,你去跟我姑父姑姑說一聲,讓他們別擔心了,我這邊已經沒事了。”
小陳聞立刻點頭:“好!江先生要是哪兒不舒服,您就跟云醫生說,云醫生的醫術可厲害了!”
“我知道,你放心去吧。”江卓笑著催促,目送小陳跑出門。
等醫務室的門關上,屋里就只剩下云舒和江卓兩個人。
云舒心里跟明鏡似的——江卓是故意把小陳支開的。
她走到輸液架旁,調整好藥水的滴速,便轉身回到辦公桌前坐下,拿出病歷本整理記錄,顯然沒打算跟江卓敘舊。
反倒是江卓先開了口,回應她之前的問題:“其實我知道自己對花生過敏,只是今早吃飯時沒注意,想著就吃一點應該沒事,沒想到反應會這么嚴重。”
云舒眉梢微挑,心里半點沒信他這套說辭。
真要是知道過敏,怎么會這么不小心?
但這話她沒說出口,畢竟江卓的死活,跟她沒半點關系。
只要確保人在她這沒事就行。
沉默了片刻,云舒才抬頭淡淡說道:“你這情況得連續掛兩天藥水,明天這個點再來。”
江卓溫順地點頭,語氣依舊溫和:“好,麻煩云醫生了。”
之后不管江卓怎么找話題,云舒都沒再搭話,只偶爾抬頭看兩眼輸液管,怕的是針頭處鼓包或是回血。
可在江卓看來,云舒這偶爾的目光,就是對他“無意間的關心”——這讓他覺得,自己故意引發過敏、特意要來醫務室的舉動,全都值得。
其實剛才過敏發作時,何元啟本來想把他送到軍區醫院,是江卓自己堅持要來家屬區的醫務室。
他說家屬區離得近,能節省時間,何元啟想著云舒和趙硯舟的醫術都靠譜,也就沒多猶豫,立刻讓小陳把人送了過來。
見云舒始終不主動跟自己說話,江卓只好再次主動打破沉默,語氣放得格外軟和:
“云醫生,你不用這么防備我。我真的只是想跟你做個朋友,畢竟咱們這么有緣。至于上次國營飯店的事,事后我才知道,是小張做得太過分了。
雖說他是受我之托去請你,可這事終究是我沒管好手下,讓你受了委屈。要是當時讓你覺得不舒服,我跟你道歉,對不起。”
說著,他還特意微微前傾身子,姿態放得很低,看起來格外誠懇。
“……”云舒愣了一下,沒料到江卓會主動提飯店的事,更沒料到他當時并不知情,完全是小張個人行為。
可就算是這樣,又能怎么樣呢?不管當初是誰的主意,她都不想再跟江卓有任何牽扯。
既然江卓主動道歉,云舒也順勢表明態度,語氣依舊清冷:“江先生太抬舉了,我云舒怕是……”
話還沒說完,醫務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江卓下意識地抬眼,看到來人時,眼底飛快掠過一抹陰沉,快得讓人幾乎捕捉不到,隨即又立刻恢復了以往的溫和模樣,只是握著被子的手悄悄收緊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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