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的眼神陰翳,手指的帕子無意識地脫手落下。
“舅母,你怎么了?”白卿兒見盧氏的表情不對,輕聲問了一句,俯身將那塊帕子撿了起來。
那厚厚的脂粉也蓋不住盧氏那慘白的肌膚。
這段日子,盧氏夜里一直沒睡好,病情反復,前不久還染了風寒,燒了三天三夜,差點就趕不上今天的千秋宴。
白卿兒總覺得盧氏有心事,但問她,她又總是搪塞自己。
侯夫人終于慢慢地收回了視線,道:“沒什么,我只是覺得定南王與王妃珠聯璧合,實在般配。”
“皎姐兒,你覺得呢?”侯夫人忽然轉頭問明皎,“你時常去無量觀給王妃施針,你可曾見過王爺?”
明皎彎唇笑了。
今天之前,她不知盧氏為什么見了云王妃會暈倒,但剛才見過定南王后,她終于知道了——因為王妃長得像她母親。
人有相似,這并非什么稀奇事,但盧氏竟嚇得暈厥了過去,可見她心中有鬼。
是她心中有愧,還是做賊心虛呢?
明皎一派坦然道:“方才,我在聽波軒外偶遇了王爺與郡主,王爺曾招我過去說了幾句話。”
“我才知原來王妃與我外祖母還有幾分淵源……”
這番話將太夫人的注意力也吸引了過來。
太夫人心想:難怪定南王妃對大孫女另眼相看,難道是因為這個?
明皎緩緩道:“王妃的祖母是我外祖母的族妹,因此,王妃的容貌與我母親有幾分相似。”
“祖母,是這樣嗎?”
明皎在對太夫人說話,眼角卻在注意著侯夫人的一舉一動。
侯夫人的瞳孔劇烈地顫動了一下,再次去看前方的定南王妃云湄,脖頸的青筋時隱時現。
忽然間,明皎福至心靈地冒出一個念頭:定南王特意在宴會開始前將她找去,說了那番話,難道是想借她之口告訴別人?
“是嗎?”太夫人瞇著老花眼,仔細去打量云湄。
可她眼神不好,云湄臉上蒙的眼紗又遮住了她半張臉,只能依稀窺見對方的臉型輪廓……
“我看不太像。”太夫人不太確定地說,回憶著楚氏的容貌,“你娘的臉型更柔和,圓潤,不似王妃……下頷過于鋒利。”
這位定南王妃從傳聞來看,就是個不好相與的女人,明明是婦道人家,卻眷戀權勢,與太后一樣有“牝雞司晨”之嫌。
如今看她這面相,著實透著幾分凌厲——任誰見了,都得暗忖這女子絕非安分守己、甘居后宅之輩。
太夫人雖不喜定南王妃為人,面上卻笑吟吟的,柔聲叮囑明皎:“皎姐兒,王妃既然是你的表姨,你便趁著她還在京城的時候,與她多親近親近。”
太夫人完全沒注意到侯夫人的眼神愈來愈陰鷙。
白卿兒攥住明皎的袖口一角,“表姐,王妃真的是你母親的表妹?”
她的眼中驚疑不定,上一世,她從未聽說過定南王妃與楚家有任何淵源啊。
“你若是不信,盡管去問王爺、王妃。”明皎猛地掙開了白卿兒的手。
白卿兒一不小心撞到了身邊的侯夫人,侯夫人手中的那杯酒水灑了出去。
酒水灑在了白卿兒的袖子上,暈出深色的水痕,又沿著袖口邊緣一滴滴墜在裙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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