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為,這大魏立國五百年,正處于春秋鼎盛。
這百姓,就算稱不上安居樂業,也算過得下去。
有這滿城陽氣在,就算偶有妖邪作亂,也不過是疥癬之疾。
只要民心不失,即便天下大變、即便是法界被封。
即便是監天司連連失勢、神朝天宮被迫下降。
只要民心還在,只要百姓還活得下去。
這大魏,就是他的大魏!
每一個大魏百姓,都是他的財產!
他就永遠是這天下第一人!
他從不是什么不知變通的迂腐之輩。
亦不是聽不得他人一的那狂妄暴君。
他不是傻子。
從群星退位讓出中天的那一刻。
他就知道,這是萬年未有之大變局。
從不懼陽氣的女鬼消息傳來的第一時間。
他就知道,這天下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所以,他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一直在積極求變。
他可以因為《太微仙君功過格》的內容,免稅十年!
可以為那丹陽天書,單開恩科。
他可以在暗中大力扶持留方山。
可以禁止任何人去動那定州五府。
他甚至可以與那北極驅邪院合作,另立天帝!
可現在呢?
那一眼望不到邊的火海,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魏帝的臉上。
堂堂大魏京師!首善之地!
就在自已眼皮子底下!
在這誅邪之日,化作了一片火海!
這城中,到底隱藏了多少妖鬼邪祟?
他們又有多少事,瞞著自已?!
“寡人...”
魏帝盯著細犬那明亮的眼睛。
點點火光映照之下,他隱約在那瞳孔之中看到了自已倒影。
“原來朕,一直都是寡人啊!!”
空落落的觀星臺上,那孤零零的身影,嘴角泛起了一抹笑意。
“可那又如何。”
“只要朕還活著,這天下!”
“就是朕的!”
魏帝將袖袍一甩,望著細犬負手而立,脊背挺得筆直:
“朕知道,你能聽得見,也能聽得懂。”
“朕也知道,以他們的能力,看不上朕。”
“可這天下,終究還是大魏的天下。”
“只要朕還在,大義就站在朕這一邊!”
“他們不是要代天討罪、要紏察天下鬼神嗎?”
“告訴他們,朕許了!”
“朕許他們,以北極驅邪院的名義,重整監天司!”
“許他們監斬天下,許他們監督這天下山門世家!”
“朕要那些人知道!”
“這天下,是朕的天下!”
“還輪不到他們替朕做主!”
“更輪不到他們,用朕的子民,去供養妖邪!”
聲音落處,天穹之上,陡然響起一聲炸雷。
雷光閃爍之中,那細犬默默的看了魏帝一眼。
隨即,他輕輕一躍,四肢之上生出一股火炁,在一陣犬吠聲中,登天而去。
高空之上,那因陽氣匯聚,映照的如同祥瑞的彩云,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片烏云。
云層之中,金羽飛鷹掠空而過。
拖起的殘影,在天穹之上形成了道道縱橫交錯的金線。
金羽交錯,如同羅網,雙翅扇動之間。
那籠罩了京師上空不知道多少年的陽氣,竟是如風中殘煙,向著一個方向匯聚而去。
而在烏云之中,狂風呼嘯而過,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云漩!
“唳~~~!”
整齊劃一的鷹唳之聲,響徹蒼穹!
隨即!
“轟~!喀啦啦~~~!”
伴隨著那高亢的鷹唳!
天,亮了!
云漩之中,風雷涌動!
無盡雷霆自其中爆閃而出,形成了一個足有小半個京師大小的雷球!
熾白的雷光在云漩之中翻滾,如同烈日高懸,將天地之間照的一片通明!
而在那雷球包裹之中,隱隱約約有一座云宮浮現。
云宮之前,有兩道高達百丈的帝王法身,當空聳立。
正是那神朝天宮中的兩位天帝!
在他們身后,那華美絕倫、由無數香火,億萬民愿所成的云宮,正在承受著無盡雷火的轟擊!
晶瑩剔透的七彩琉璃在雷火的錘煉之下,崩出道道裂隙。
熾白的雷蛇,如同天河倒灌!
順著那撕裂的缺口,轟然傾瀉而下!
大殿之中,那金案玉幾,早已被雷火淹沒!
那立于案頭的山珍海味、珍稀血食!
在雷火的洗煉下,化作陣陣令人作嘔的黑煙彌漫當空。
漫天雷火籠罩之中,天皇大帝與上皇大帝并肩而立。
一道道雷電,如同鞭刑一般,抽在云宮之上。
每有一道雷光閃過,他們的身形便會隨之一顫。
大魏天帝、神朝天宮,二位一體。
那滿天雷霆落在云宮之上,與劈在他們身上沒有什么兩樣!
他們想要反抗,卻在那聲聲鷹唳之中,提不起半點修為。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維系著自身存在的香火、民愿,在一道道雷霆之中,當空消散。
而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云宮之外。
“汪~~汪汪~”
“汪汪汪~!!”
隨著細犬登空而吠。
京師之中,無數犬吠之聲同時響起。
那被金羽飛鷹扇翅匯聚的滿天陽氣,如同被點燃一般,化作一片赤金火云!
火云當空,如同烈焰,便使得天地之間一片赤金!
連那巨大的雷球,光華都被其遮蔽!
烈焰焚蒼穹,雷火煉云宮!
城池之中。
羅仙怔怔的望著天穹。
他無視了正在逼近的走犬,忽然放聲大笑: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好一個北極驅邪院!”
“好一個請天下妖邪赴死!”
“死的好!死的好啊!!!”
笑著笑著,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匯聚了天下民愿的神朝天宮都躲不過。
那些人,更躲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