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英再次壓低聲音,“皇太子喪期,你親家在河南練兵。不但不守孝,且公然聚眾飲酒看戲召妓,還不止一次....你說,他該死不?”
“啊?”
藍玉皺眉,“這,某倒是真不知道!”
“還有!”
郭英再道,“你也知道,皇太孫如今年少。”
他又壓低聲音,“如今咱們這些開國勛貴,得知趣。把軍權放下.....不冷遇你的話,你一回京就前呼后擁的,你安排這個提拔那個,那怎么行?”
“莫說你,老馮老傅如何?還不是放了手中兵權,如今跟著三爺在山西練兵?”
“邊塞的兵權,日后都要給藩王!”
藍玉躊躇片刻,“這些話,是皇上讓您跟某說的?”
“上位什么都沒說!”
郭英一笑,“就說讓老夫來開導開導你!”說著,他舉杯道,“你呀,本就不是通透的人,所以別多想,就安心的在家養著,等你親家的事過去了,自然還是高官厚祿。雖說邊塞的兵權給了藩王,可是你想....萬一日后哪要打仗,我們這些老漢馬都騎不得了,我們去?還不是你?”
聞,藍玉內心之中一直困擾的不安,有些許的散去。
“嘖...你瞅你,你就別瞎琢磨了!”
郭英又笑道,“真是要想對你如何,哪用這么麻煩。一道圣旨,一句話的事,你有反抗的余地不成?”
這話,正說到藍玉內心深處最糾結和想不通的地方。
所以一時間,他僥幸心理再次浮現。
他最希望看到的,這一次其實是皇帝對他的敲打。
“再者...你等著吧!”
郭英又笑道,“你想想,上位為何要冷遇你?”
藍玉搖頭。
“恩出于上!”
郭英低聲道,“上位是想把,維護你的恩典,要由皇太孫殿下來給。呵呵.....”
“郭侯!”
藍玉舉杯,盡管心中還是半信半疑,但卻是近日來,難得的沒那么忐忑,“往日多有得罪...”
“哪里話?你哪得罪我了?”
郭英擺手笑道,“不過你脾氣不好,這些年確實得罪了不少人!”
“是不是有人....?”
藍玉皺眉道,“在上位面前說我什么了?”
“那我倒是不知!”
郭英道,“不過,我可聽說...皇太孫身邊那些文臣們,對你挺有意見的!”
“遭瘟的書生,小太孫早晚被他們教壞了!”
藍玉憤憤的罵著,忽然臉色一變,“你剛才說,要把軍權都給藩王?”
“嗯!”郭英放下酒杯,點頭道,“皇太孫太小,皇上也老了,日后還要仰仗叔王!”
“糊涂!”
藍玉搖頭嘆氣,“藩王們哪里是好相與的?就說燕王.....早些年就心懷異志!”
“哎!”
郭英正色道,“這話可不能亂說!”
~~
“您說,皇上怎么還不動手呢?”
與此同時,李景隆在經過長途跋涉之后,終于趕到了濟南。
連日的奔波,實在是難以為繼,算算日子,定能在二月趕回去。所以選擇,在濟南休整兩日。
驛館之中,四下無人。
只有李老歪伺候著李景隆洗腳。
“您試試水溫?”
李老歪攪動著木盆中的熱水,低聲道,“還不動手,莫不是等您回去再動吧?”
“耗子抓住老鼠,有一口咬死的嗎?”
李景隆把腳放入水中,愜意的長出一口氣,“不得玩個痛快,然后才開始動嘴?”
李老歪不知道,李景隆確實清楚。
歷史上朱元璋為了處置藍玉,可謂是煞費苦心。
二月殺藍玉,三月殺了藍玉其他同黨。
尤其是其他同黨,除了那些侯爵大將之外,軍中的骨干是邊審邊抓邊殺,株連蔓引。
涉及數萬人的案子,本是一個極其浩大的工程,且需要漫長的過程。
可老朱卻在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內,不但把人殺了,還把逆臣錄都給編好了,且發行天下。
這說明什么?
說明其實罪證,口供,名單,早就準備好了。
該殺的名單也早就準備好了......
但這些當中,卻沒有藍玉的口供。
藍玉是被老朱玩死的,然后踩上早就準備的一萬只腳丫子!
忽然,外邊響起聲音。
李老歪撩開門簾看看,又把門簾放下,親自站在門外。
咚!
唰!
一人跪在李景隆的面前,淚流滿面。
而李景隆則是連鞋都沒穿,站起身來。
“哥!”
曹炳哭得撕心裂肺,“皇上要殺我...我什么都沒做.......”哭著,他抬頭,“我爹,是不是?”
李景隆嘆氣,點頭。
咚!
曹炳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
洪武二十六年,二月初一。
曹國公李景隆,返回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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