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
紙人張語氣嘲諷,他話音一落,趙福生冷冷道:
“我想知道。”
她說完,又看向四周:
“他的父母希望有人知道,與他相關的人想知道。”
孟婆幽幽出聲:
“我想知道。”
“我也想知道。”
武少春道。
所有身系六道之中,萬安縣的人都跟著出聲。
余靈珠等人不知所措,卻受眾人氣氛所感,也隨即開口:
“我也想知道,武清郡的輪回法則是否與孫紹殷有關?常家禍事是否因你而起的!你這個惡鬼!”
“哈哈哈哈哈。”
鬼頭放聲大笑。
笑聲在鬼域內回蕩,半晌又靜默。
隔了許久,紙人張冷聲道:
“世人總是如此愚蠢,死到臨頭,執迷不悟,看不透世道,也看不透因果。”
孫紹殷的鬼頭已經變得有些模糊,它仿佛在無聲的與此地的鬼域相結合。
分裂的六道鬼樹本身與趙福生及一干人形成對峙之勢,此時樹葉卻開始輕輕的晃蕩,枝芽在無聲的舒展著。
紙人張道:
“趙福生,你如果想知道,我就說給你聽,不過也許你聽完,可能會后悔的。”
趙福生冷笑著問他:
“我為什么要后悔?”
紙人張的聲音一頓,他仿佛愣住了:
“你是個聰明人,難道如今還猜不出真相嗎?”
“什么真相?”趙福生平靜的問:
“你將孫紹殷殘軀放置此處,以鬼頭輪回,如今趁武清郡法則受束縛,你以孫紹殷鬼頭拼湊鬼軀,想使輪回徹底復蘇?”
紙人張發出驚嘆之聲。
‘嘖嘖嘖。’
“我究竟該說你聰明,還是愚蠢呢?”她已經看透一切,知道紙人張說話是在為拼湊厲鬼拖延時間,卻仍一意孤行,要詢問孫紹殷生平。
下一刻,孟婆渾身一緊,仿佛有一道視線將她俘虜:
“是因為孟婆嗎?”
孟婆身體一抖,眼眶酸澀。
“人真是復雜,在生時軟弱無能,性命脆弱,像螻蟻,一捏就死;死后執念卻能化為厲鬼復蘇,屠戮人命,令人畏懼。”
紙人張幽幽的道:
“你也是個怪人,有時看著像有勇有謀,有時卻又意氣用事。孫紹殷的過往有什么好說的呢?不過是一個軟弱無能的富家少爺,偶然救了落難的女子,對她一見傾心,最終有情人不得好下場罷了。”
說完,他又疑惑不解:
“你一路從金縣過來,這些情況你不清楚嗎?不應該啊。”
紙人張嘆道:
“當年我一路留下線索,姓湯的那令司當時都快查到我了,可惜他太短命,最終陷在孫府老宅,再也沒有出來過。”
孫紹殷當年與沈藝殊一對有情人未能成眷屬。
半空中,一盞鬼燈幽幽閃現,內里有聲音發出:
“當年,我家遭縫劇變——”
“紙人張,事到如今,你有輪回法則,難道你還不清楚,當年臧氏舊祠的事,與大人并無關系嗎?”武少春厲聲疾喝:
“上陽郡鬼案之中,我們是因你的輪回法則,而被迫跟隨臧雄山回到五十八年前,我們回去,最初的目的就是為了救你的妻女的,老張甚至因此死于鬼禍中——”
武少春語氣激動。
鬼燈籠在半空中晃蕩,平靜的道:
“已經不重要了。”
他冷漠得仿佛局外人,已經不見當年闖入臧氏舊祠,目睹妻女慘死狀時,心碎神傷的絕望之人了。
武少春打了個寒顫。
“你真是個惡鬼。”
鬼對人的影響是毀滅性的。
此時的紙人張與鬼無異,沒有情感,十分冷漠。
妻女間接死于他手不能讓他內疚,兒子的死亡也不能喚起他的良知。
“你——”
武少春突然有種無能為力之感,他滿腔熱血,遇上紙人張這樣的人竟有種無相對的感覺。
“你們不是想知道孫紹殷的死嗎?”鬼燈籠怪異道:
“怎么東拉西扯?”
眾人心生無力之感。
紙人張又道:
“當年我三哥馭鬼,后可能不敢見我,一直躲在鎮魔司中,直至前往上陽郡坐鎮,制定了屬于他的法則。”
說到這里,他忍不住輕笑:
“他也想多了,我確實是會殺他,不過非是因我妻女緣故殺他,而是馭鬼者也是鬼,不該存在于這世間的緣故。”
劉義真冷冷道:
“那不樣是殺,何必裝模作樣呢?”
紙人張反駁:
“那可不同。”他正義凜然:
“因妻女之死殺他,乃屬私仇,而因鬼殺他,則屬大義,兩者怎么能混為一談呢?”
“……”
他自有一套行事準則,一番話說得孟婆等人啞口無。
趙福生則冷笑:
“說得比唱得好聽。”
紙人張不服: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趙福生道:
“無論是于公于私,你都要殺他。”
鬼燈籠‘點頭’:“不錯,臧雄山馭鬼,他必死。”
“也就是你在內心早為他做出了審判。”趙福生說完,鬼燈籠在半空頓了片刻,接著再度‘點頭’:
“這樣說也沒錯。”
趙福生再道:
“既然是這樣,就相當于你賦于了自己審判他人的權力,認為自己能掌控別人生死,一切事情只是在你喜怒之間,這樣說來,你的審判仍出自于私念,談什么公正大義呢?”
“我——”
紙人張欲反駁,但他頓了半晌,竟有些意外的道:
“你這樣說也沒錯。”
過了一陣,他嘆息:
“沒想到我至今仍然無法脫離私欲,公正公平。”
他的話匪夷所思,令人既憤怒又無力,孟婆心中如遭鬼火焚心,卻強忍著沒有開口。
“太有趣了。”紙人張嘆息。
接著他話鋒一轉:
“扯遠了,你不是想知道孫紹殷的事嗎?”他道:
“我三哥當年鎮守上陽郡,擔憂厲鬼復蘇,以女子人皮困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