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傳遍了長安城,并且以一個極為恐怖的速度,朝著大乾各郡縣蔓延而去。
崔星河的大名,伴隨著一條鞭法與他在金鑾殿上的那番驚天動地的國粹之罵,如同風暴一般,席卷天下,真正做到了名揚四海,聞者色變。
這哪怕是定國公府的高陽聞,也是倒抽一口涼氣。
“嘶!”
“還得是崔狀元,先是推恩令,再是一條鞭法,他是真勇啊,高某佩服!”
高陽這般道。
但他話剛說完,便瞧見上官婉兒、楚青鸞,呂有容三人齊齊看來,神色怪異。
“夫人們,你們這樣看為夫干嘛?”
“為夫臉上有臟東西?”
高陽詫異道。
下一秒。
三女齊齊搖頭,顯然是習慣了高陽的無恥。
睢陽郡。
陳氏。
陳家家主陳萬年正悠閑地坐在暖閣里,手捧著一盞香茗,聽著管家捧著厚厚一疊賬冊,唾沫橫飛地匯報著來年的創收計劃。
“老爺,按照往年慣例,這春耕火耗咱們每畝地可以多收三分銀,光是咱們名下掛著的八千畝地,這一項就能多出一千五百兩!”
“還有這‘犁頭稅’、‘種子捐’,名頭都是現成的,咱們一發話,下頭的泥腿子誰敢不交?”
陳萬年瞇著眼,慢悠悠地道:“嗯,不錯。”
“去年兗州那邊不是鬧了旱災么,朝廷雖免了稅,但我們借出去的青苗錢,利錢可不能少。”
“另外,郡守大人不是要修葺官衙么?正好,可以再加一筆城建捐,按戶收取,每戶五十文,不多吧?”
“不多不多!”
管家連連點頭,“老爺英明,我聽聞陛下生辰將至,這萬壽捐也得提前準備起來,這可是忠君愛國的大事,誰敢怠慢?七七八八算下來,今年咱們府上,光是從這些雜稅里過手抽成,至少也能再進賬五千兩的雪花銀!”
主仆二人相視一笑,空氣中彌漫著心照不宣的愜意。
這些層層加碼的苛捐雜稅,就如同無數條細密的管道,最終將百姓的血汗,源源不斷地輸送到他們這樣的豪強囊中。
這已是延續了幾百年的規矩,是他們維系奢靡生活的基石。
然而。
就在這時,一名家仆連滾爬爬地沖了進來,臉色煞白,聲音都變了調:“老爺,大事不好,長安……長安傳來消息!”
陳萬年眉頭一皺,不悅道:“慌什么?天塌不下來!”
“老爺,天……天真的快塌了!”
“朝中那個中書舍人崔星河,獻上了一條鞭……”
“鞭?虎鞭?”
陳萬年愣住。
“不是,是什么一條鞭法,陛下已經準了!”
“說是……說是要把所有的田賦、徭役、雜征,全部合并,只收銀兩,同時還要清丈天下田畝,按實繳稅,由朝廷統一征收!”
“什么?!”
此話一出。
陳萬年手中的茶盞啪的一聲摔得粉碎,滾燙的茶水濺了他一身,他卻渾然不覺。
“合并……清丈……統一征收……”
他喃喃地重復著這幾個字,這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口。
這意味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