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芳捋了捋胡須,臉上帶著笑意,對著盧璘招了招手。
“璘哥兒,到我跟前來。”
盧璘依上前。
只見沈春芳從袖中取出一頂嶄新的黑綢方巾,神情鄭重:
“璘哥兒,按古禮‘二十而冠’,你如今已十有六,本當待幾年才行冠禮。”
“不過院試在即,若這次榜上有名,便是秀才公了。”
“豈能再以童子之名謁學政、見同儕?”
“今日,為師便破例為你提前賜字!”
大夏朝的冠禮,不同階層,年齡也各不相同。
尋常寒門子弟,大多遵循古禮,二十歲行冠禮。
而世家大族的子弟,則盛行早冠,十五六歲便已加冠。
盧璘情況又特殊些,雖是寒門出身,卻未冠而顯名,提前加冠,既是身份的象征,也方便日后社交應酬。
加冠賜字,本該由家中父親或尊長主持。
沈春芳早已和盧厚商議過,盧厚一聽是夫子要親自給兒子加冠賜字,那是巴不得的好事,連連點頭應下。
李氏站在一旁,看著眼前這一幕,忍不住感嘆:“一轉眼,璘哥兒都十六歲了,也不知道還能在身邊陪我們幾年。”
角落里,一直沒什么動靜的鄭寧,也悄悄豎起了耳朵,眼睛里透著期待,好奇沈春芳會給盧璘冠一個什么樣的表字。
盧璘收斂心神,正色點頭。
沈春芳神情肅穆,親手為盧璘戴上那頂黑綢方巾,動作緩慢:
“《儀禮》有云:‘冠而字之,敬其名也。’”
“你單名一個‘璘’字,璘,美玉也。”
“然玉不琢,不成器。今,為師予爾字‘琢之’,望爾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窮經悟道,不負此生!”
琢之,琢之。
盧璘心中反復默念著這兩字,明白了夫子寄予的厚望。
他整理衣冠,俯身,對著沈春芳行了一個長長的拜禮。
“學生,謹記夫子教誨。”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
“今以‘琢之’為字,必不負師門砥礪之恩!”
話音落下。
堂外陰沉許久的天空,云層竟被撕開一道口子。
一縷久違的天光穿過云隙,斜斜地映照盧璘身上。
天光斜落肩頭,黑綢方巾下盧璘劍眉星目,氣質溫潤。
明明一襲普通長衫,卻難掩挺拔如竹的身姿。
此時一陣風吹過,掀起長衫時,也掀起了盧璘眼中欲與天公試比高的鋒芒。
李氏看著眼前已經初具大人模樣的兒子,又是欣慰又是心酸,悄悄抹了抹眼角。
盧厚則挺直了腰桿,臉上滿是驕傲。
鄭寧抱著胳膊,看著這一幕,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輕聲念叨。
“盧璘,盧琢之。”
沈春芳闔上雙目,對著盧璘揮了揮袖。
“去罷!”
盧璘直起身,從盧厚手上接過行囊,背在身上,腳步沉穩地走出了自家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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