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立柱立刻明白,他這是怕隔壁小芹的父母聽見,于是他拉著劉根順著墻根,悄悄去了劉根家。
回了家,劉根懸著的心才算放下。
劉立柱向他說了小芹的情況——在他走后不久,小芹就嫁到離他莊十多里的趙莊,現在孩子都有了。
“我勸你還是小心點!小芹爹恨你恨得牙根癢癢,要是看見你,絕對饒不了你!”
劉根一聽急了,“俺一個大活人,總不能待在屋里不出門吧?”
劉立柱看了他一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劉根,不是我說你,你也不小了,可不能再瞎胡混了!你看咱莊上甭管比你大的還是比你小的,誰不比你混得好?”
“俺叔,那你說我能干啥?”
劉立柱想了想,也沒個正經主意。
他還是個大專在讀生,對干啥掙錢并不了解。
“要不去找你姐夫!甭管他是給你找個活,還是給你拿錢在城里干個生意,總比你在家待著強。”
劉根覺得他這話在理,心里頓時敞亮多了。
劉根被劉立柱數落后,心里愈發覺得對不起娘。
第二天,他一大早就跑到集市上,花了一塊五毛錢,買了一斤多豬肉,想好好孝敬孝敬娘,彌補這些年沒在家對她的虧欠。
他拎著豬肉,進門就喊:“娘,你看我買的啥?”
劉根娘接過豬肉,雙手捧著,看了又看,“狗剩,這么大塊豬肉得一塊多錢吧?你從哪弄的錢呀?”
“娘,這錢是我在外面掙的。”
劉根娘這才放心地點點頭。
自打劉根爹去世后,她只有過年才舍得買肉,劉根走后,她平日里都沒見過葷腥。
她用那塊肉做了一大盤紅燒肉,沒舍得做完,還留了一小塊,準備下頓再做給劉根吃。
紅燒肉做好后,劉根娘不舍得吃,她坐在桌旁一臉慈愛地看著劉根吃。
劉根吃著娘做的紅燒肉,覺得比在外面任何一家館子吃的肉都香!
他看娘始終不吃,就夾了一大塊肉放在她碗里,“娘,您趁熱吃!涼了就不香了!別不舍得吃,以后等兒子掙了錢,讓您天天吃肉!”
劉根娘抹了抹淚,應了一聲,夾起碗里那塊紅燒肉,咬一小口,慢慢地嚼著,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吃罷午飯,見娘在收拾,劉根把他想去姐夫那兒,讓他幫忙找個掙錢門路的想法告訴了娘。
劉根娘聽了,別提多高興了。
第二天,劉根來到宋莊姐姐家,家里只有劉大妮在家領孩子,姐夫出門干活了。
劉大妮見劉根來了,又驚又喜,“狗剩,這些年你去哪兒了?回家了沒?咱娘等你等的眼淚都哭干了!”
劉根把他跟小芹睡覺被她爹發現,迫不得已逃走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劉大妮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那你還敢回來?你禍害了小芹,不怕她爹找你算賬?”
“姐,你說的沒錯,俺就是不敢在咱莊上露面,才來找你。你給我拿點錢,我想去城里做生意!”
“你會做啥生意?”
“誰知道干啥賺錢?俺想去城里看看再說。”
劉大妮猶豫一下,進了臥室,出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三十塊錢遞給劉根,有些不舍地叮囑道:“家里就這些錢了,你省著點花。”
劉根接過錢,用手一搓,立刻變了臉色,氣憤地說:“就這幾個破錢,夠干啥的?你打發要飯的呢?”
他說完,把錢撕成好幾塊,扔在地上,揚長而去。
劉大妮呆呆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傷心地掉下眼淚。
她邊哭邊從地上拾起被劉根撕碎的錢,放在條幾上。
她用面打了漿糊,把撕碎的錢放在書本紙上,慢慢地一張一張對好,再用漿糊粘好。
晚上,劉大妮翻來覆去睡不著。
宋開春發現她反常,就問:“大妮,你是不是有啥心事?”
“沒有。”
劉大妮越想越覺得委屈,偷偷抹起眼淚。
宋開春覺得不對,一下坐起身,拉著她追問,“快跟我說!到底出啥事了?”
劉大妮也跟著坐起身,把劉根來要錢,還把她給的錢撕碎的經過說了一遍,說著說著泣不成聲。
“家里喂的小雞下的蛋都不舍得吃,拿到城里賣錢買鹽吃,咱家可是有錢啊?”
宋開春又勸了好一會兒,劉大妮的情緒才緩和下來。
她嘆息一聲,感慨道:“俺跟劉根雖說不是一個娘生的,也是一塊長大的,俺一直把他當親弟弟。幫他吧,咱家也不寬敞,他又是個填不滿的坑。要是不幫,他真出了事,俺娘咋活啊?”
宋開春很快抓取到她話中的關鍵信息,吃驚地問:“啥?劉根不是你娘親生的?”
“嗯,俺娘這輩子沒開過懷,俺跟劉根都是她要的。”
“這事劉根知道嗎?”
劉大妮搖搖頭,“這事俺莊上的人都瞞著他。”
宋開春沉默片刻,接著問:“他今年多大了?”
“過了這個年就二十一了。”
“愁人啊,已經到了該說媳婦的年紀,可不能讓他賴上咱!你知道他親娘家住哪兒嗎?”
“就住咱縣城,聽說他親娘生他時家里已經有三個兒了,生下后沒奶水喂,才送人的。”
宋開春記下她說的關鍵信息后,就勸大妮:“你睡吧!再愁也沒用,一切有我呢。”
第二天清晨,宋開春看劉大妮起來了,就把他的想法告訴她:“劉根是你弟弟,咱不能不管,咱家啥情況你也清楚。俺想過了,他這樣東躲西藏的也不是辦法,俺打算帶他去找親娘,也算盡一份心,幫他找個好出路。”
劉大妮一聽急了,“俺弟可是俺娘的心頭肉,讓他去認親娘,那不是要俺娘的命嗎?”
“這事瞞著你娘就好,劉根現在這情況,只有這一條路!就算不讓他認親娘,他現在這樣,自己都顧不住自己,你娘想跟著他享福,我看難!他要是到了他親娘那邊,以后真過好了,但凡有一點良心,還能不孝敬你娘?”
劉大妮覺得他這話在理,就不再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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