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笑著道:“明熙縣主一事,是哀家惜才愛才,畢竟,哀家與陛下,因張求一黨,難以安枕,明熙縣主為護手書,一路殺進京城,著實巾幗不讓須眉,有她陪王伴駕御前行走,陛下也能多幾分安全,哀家也能安枕不是?鄭中書為國,忠心護主,為著哀家與陛下的安危,何必生氣?”
鄭義怒道:“啟用女子入朝,亂我大魏綱常法紀,簡直是牝雞司晨。若想太皇太后與陛下安枕,多派些人保護就是了。”
這話是連她一起罵了。
太皇太后也不惱,“別人都不是虞花凌,不能讓哀家與陛下安心。鄭中書,若你鄭家有如明熙縣主一般的女兒家,哀家也愿意召其入朝,許以高官厚祿。總之是護衛我大魏江山。哀家是太武皇帝親自教導出師的人,沒有太武皇帝,就沒有哀家。依太武皇帝治國之英明神武,哀家深深受教,自然也延續了太武皇帝不拘一格用人才的宗旨。”
鄭義一噎,他鄭家若是也有如虞花凌一般的女兒家,何必還站在這里干惱火憤怒?放眼整個大魏,怕也只盧家出來了這么一個有本事的女子。
范陽盧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太武皇帝時期,便沒有理由地退出了京城,如今幾十年過去,蹦出來一個盧氏的女兒,跑來京城,將朝局攪了個翻天覆地。
他沉著臉,“太皇太后不必與老臣說這些,太武皇帝昔年愛重太皇太后,其在天之靈,想必也沒料到,太皇太后如今的私心之重,污了太武皇帝愛重,若是早知道……”
這話說的幾乎是等于揭開了面皮,半點兒不隱晦了。
“鄭中書!”太皇太后冷下臉,笑容瞬間消失,一拍桌案,喝止他,“哀家確實有私心,撫養陛下長大,替太武皇帝守護大魏。但鄭中書難道就沒有私心?你滎陽鄭氏若無私心,也不會有今日的門楣鼎盛,奴仆成群,長盛不衰?你與其在這里說哀家私心,不如想想,哀家今日打算給你鄭氏子弟在殿御史和監察御史里先選一個任命的官職。你要不要?”
鄭義瞬間頓住。
自太武皇帝時期,御史臺便一直被張家把持,太武皇帝信任張家,一手扶持起來,先皇時期,張家更是鼎盛,誰也沒料到,先皇暴斃,不過半年,因虞花凌護送手書入京,張家樹倒屋塌,一夕之間傾覆。
御史臺幾乎整個癱瘓。
張求的案子還沒了結,各家都在觀望事態,一時半會兒,無人出手先沾這個葷腥,叼這塊肥肉,畢竟一個弄不好,便會攪入張求一案,被其他世家如吞掉了張家一般吃拆入腹,偷雞不成蝕把米。
沒想到,如今太皇太后倒是先出手了。
太皇太后心里冷嘲,鄭義說的冠冕堂皇,如今還不是為著私心,聽到殿御史和監察御史這兩個官職啞巴了?
她手段骯臟,世家又有多干凈?誰又比誰高貴?
鄭義繃著臉問:“太皇太后這話是何意?”
太皇太后直,“鄭中書,只要你今日草擬圣旨,這兩個官職隨你選一個。你鄭家子弟都是可造之材,如今的御史臺,再也不是昔日張家一家獨大,以后,御史臺重新運轉,也有你鄭家的一席之地。”
鄭義左右看了一眼,了然,“中常侍的圣旨?還有這位大司空府嫡孫的任命圣旨?太皇太后許諾老臣在殿御史和監察御史中選一人,那御使大夫、御史中丞、侍御史呢?是何人?”
太皇太后點頭,“不錯,任命李愛卿為中常侍的圣旨,御史大夫就由崔昭調任,御史中丞容后再議,侍御史便是大司空府的這位云珩。博陵崔氏與滎陽鄭氏是姻親,崔昭于鄭中書你是世交子侄,又是半師之誼,鄭中書總不會真想毀了崔昭,與博陵崔氏就此割斷吧?若是這樣,河東柳氏與清河崔氏怕是要開心了,沒了博陵崔氏這門姻親,滎陽鄭氏的實力豈不是大減?”
鄭義懂了,原來這就是太皇太后急召他入宮的目的,這是想要刻不容緩,在消息沒傳出去前,就落在圣旨上,敲定下來,讓其余人得到消息也晚了,再無回旋余地,他冷笑,“太皇太后真是好算計。”
落實李安玉的中常侍一職也就罷了,竟然拉攏郭遠與他,護全崔昭,分化他們與柳源疏和崔奇的同仇敵愾。簡直是一箭四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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