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雖然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厲害的女人,鄭義從不小看,但今日這一箭四雕的謀劃,卻比往日可厲害多了。
他直覺,這謀劃不是出自她手。
不是她,自然也不是少帝。
他目光在李安玉與云珩身上巡視,二人皆面色如常,但他目光最終還是落在了李安玉身上。畢竟,今日早朝,李安玉與虞花凌打配合戰,字字珠璣,步步籌謀,從六品侍讀,連越數級,到了中常侍這個職位,可謂是一步登天。今日之后,天下再不會沒人知道明熙縣主虞花凌和中常侍李安玉這對未婚夫妻。
一個早朝,便讓朝野上下,見識到了他們的厲害。
比起這一箭四雕,也不遑多讓了,像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鄭義這一刻,忽然覺得,自己老了,或者說,年輕時,只靠單打獨斗,他也做不到如他們這般謀劃。
年輕一輩的鄭氏子弟,也沒有一人。
而無論是虞花凌,還是李安玉,他們如今,一個有家不歸,一個離家入贅。沒了家族的托舉,靠自己,卻讓他們這些老狐貍,氣的跳腳,卻又無可奈何。
如今,又算計到了他的頭上。
太皇太后耐著性子詢問:“鄭中書,你滎陽鄭氏與博陵崔氏是兩代姻親,而博陵崔氏與范陽盧氏卻是幾代姻親,論起親疏遠近,博陵崔氏與范陽盧氏卻要更近一層。雖然這兩家如今在朝中都比較勢弱,但一朝天子一朝臣。鄭中書可要站好隊,別走偏了。哀家與陛下如今就坐在這里,未來的大魏,你鄭家能不能再榮盛百年,就看你今日的選擇了。”
鄭義惱道:“太皇太后這是在威脅老臣?老臣若今日拒不擬旨,太皇太后這是想要我鄭家再無立足之地?”
“鄭中書說笑了,哀家還沒有那么大的能耐。”太皇太后笑著說:“哀家只是想告訴鄭中書,如何做對鄭家更有利,就如哀家一樣,如何做對大魏江山,對陛下更有利,哀家便會如何做。顯然,如今擬旨,對鄭中書更有利,崔昭在中書省多年,他敢受哀家威逼利誘,擬一次圣旨,就敢有第二次第三次,而你鄭中書,卻不能夠一手遮天中書省,即便你鉗制住崔昭,也有人敢擬這道圣旨。畢竟,今日早朝的結果,朝野上下,有目共睹,再不是昔年,人人都膽子小,不敢得罪爾等的時候,有人開路,自后繼有人走路。更何況,御史臺的兩個空缺,哀家都給鄭中書喂到嘴邊了,鄭中書若是錯過,待被別人搶了,可別后悔。”
鄭義冷笑,“太皇太后句句不離威脅老臣,若想要老臣動筆,一個殿御史,還不能夠讓老臣冒著得罪柳源疏與崔奇的代價,最起碼要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不行,你鄭家年輕一輩的子弟,無崔昭才能資歷,做御史中丞不夠,鄭瑾好一些,但入朝不過三年,無功無理由晉升太過,朝臣不服。而崔昭雖然從中書侍郎調任御使大夫,升了半職,不為過,但鄭瑾便不夠了。而你鄭家年長者,皆在四品以上,且都是要職,難道你愿意讓哪個平調到御史臺,反而是四品下,白折騰不說,還降半級,屈居崔昭之下?”太皇太后反問。
鄭義自然不愿,“但太皇太后也不能只一個殿御史打發了臣。”
提出殿御史,這就是選擇殿御史了,但一個官職,還喂不足。
太皇太后早已料到,回笑,“那鄭家就效仿哀家的母族,派一個女兒入宮,是來哀家身邊如馮臨歌一般做女官,還是入宮給陛下做妃嬪,鄭中書不妨再選一個。”
元宏險些坐不住,他還未年滿十二,就要選女人?他不要。
太皇太后一把按住他要起身的手,眼風掃過去,有些凌厲,元宏立馬安靜了。
他險些忘了,他是一個未親政的皇帝,沒有自主權。
鄭中書看了元宏一眼,“若老臣都不選,要巡城司使呢?”
太皇太后笑著搖頭,“鄭中書,別太貪心,也別看不起女子,一個殿御史,是交換,一個你鄭家的女兒,是價值,巡城司使,可就是獅子大開口了,況且,從清河崔氏嘴里奪東西,你也不怕蹦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