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的臉色,變幻不定。
他親手,扳倒了自已到任漢東以來,最大的一個政敵。
但他心里,卻沒有半分喜悅。
因為他知道,今天這一切,他都不是主角。
他只是一個,為趙援朝的雷霆手段,提供了舞臺和背書的,配角。
這把刀,太快了,快到讓他心悸。
他必須,盡快把這把刀的刀柄,牢牢地,攥在自已手里。
就在這時,趙援朝轉過身,看向了屏幕。
屏幕上,三輛軍用救護車,在警衛車輛的護送下,已經駛出了靜心山莊,朝著軍區總醫院的方向,飛馳而去。
那三個女孩,終于,脫離了地獄。
趙援朝的臉上,那塊萬年寒冰,終于,有了融化的跡象。
他拿起通訊器。
“高城,袁朗。”
“到!”
“到!”
兩聲洪亮的回應,同時響起。
“任務完成,干得不錯。”
趙援朝的聲音里,帶上了罕見的暖意,“全體,收隊。返回基地。”
“是!”
他放下通訊器,轉過頭,看向身邊的周守京。
“參謀長。”
“到!”
“通知下去,今天晚上,所有參與行動的單位,食堂加餐。”
“紅燒肉,管夠。”
周守京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是!我馬上去辦!”
做完這一切,趙援朝才重新看向沙瑞金和李達康。
“沙書記,李書記。”
“我們軍方的任務,完成了。”
“剩下的,就看你們的了。”
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指揮室。
他身后,那十幾位將軍,也齊刷刷地轉身,跟了上去。
軍靴踩在地板上,發出的“咔噠”聲,整齊劃一,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沙瑞金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看著那個走在最前面的,趙援朝軍長。
“走吧,去京州軍區醫院看看趙立春,看看他是真病倒了,還是裝病倒了。”
趙援朝轉頭看向沙瑞金。
沙瑞金不寒而栗。
京州軍區總醫院,在這座城市的心臟地帶,此刻卻成了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
墨綠色的軍用卡車封鎖了所有路口,荷槍實彈的士兵們穿著城市迷彩,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他們的眼神銳利如鷹,面無表情,身上散發出的肅殺之氣,讓初秋的涼風都帶上了冰冷的鐵銹味。
過往的車輛和行人都被遠遠地攔在警戒線外,好奇而又畏懼地伸長脖子,猜測著這棟白色的建筑里究竟發生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
幾輛掛著特殊牌照的黑色奧迪,在軍用吉普的引導下,沒有絲毫停頓,徑直穿過了層層關卡,平穩地停在了住院部大樓前。
車門打開,趙援朝率先下車。
他那身筆挺的軍裝,肩上閃耀的將星,在醫院蒼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他沒有看任何人,只是抬頭望了一眼大樓的頂層,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
沙瑞金、劉省長、李達康、田國富等人緊隨其后。
他們這些在漢東叱咤風云的人物,此刻走在這支沉默的軍人隊伍中,竟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們能感受到空氣中那種絕對服從的紀律性,那種只屬于軍隊的、純粹而野蠻的力量。
李達康的目光掃過那些站得筆直的哨兵,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他見識過大場面,可眼前這種將一座省級醫院徹底軍事化的場面,還是讓他心頭巨震。
這不是演習,這是實打實的控制。
趙援朝,用最直接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趙立春,已是籠中之鳥。
進入大樓,濃重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
走廊里空無一人,只有他們一行人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在回蕩。
每一層電梯口,每一個拐角,都站著衛兵。
他們的手,就按在腰間的槍套上。
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終于,他們停在了頂層一間豪華套房的門前。
門口站著兩名校官,身形如松,見到趙援朝,猛地一個立正,敬禮。
“軍長!”
趙援朝微微點頭,目光已經穿透了那扇厚重的房門。
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推門而入。
病房內,暖氣開得很足。
各種昂貴的醫療儀器圍繞著一張病床,發出單調而有規律的“滴滴”聲。
床上,趙立春穿著一身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半靠在床頭。
他頭發花白,面色蠟黃,鼻子上還插著氧氣管,看上去確實像個風燭殘年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