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總旗翻身下馬,身邊小旗接過韁繩拉著白馬走在后面。
趙總旗與秦明并肩前行。
蔡墩、王老七等人跟在秦明的后面。
一路上聽到好多人家傳出來的悲切的哭泣聲。
壓抑的哭泣聲像鈍刀子一樣割著秦明等幾個護村隊員的心。
臨近一幢大房子時,秦明走了進去。
這座房子是臨時安置傷員的,云若煙、蔡大娘、崔大嫂等婦女正在照料傷員。
與栓子一起過來的增援的漢子們已然離開了,但栓子沒走,隨時等待秦明的吩咐。
栓子認識趙總旗,見到后者,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秦明將趙總旗與云若煙做了引薦后,后者很快為趙總旗和秦明等人端上了紅糖姜水。
云若煙的雙手微微顫抖,顯然還未從夜間慘烈的廝殺和失去鄉親的悲痛中恢復過來。
“趙總旗,有勞了。今夜若非您及時趕到,恐怕我等軍戶還要再經歷一場惡戰。在下敬你!”
秦明端起陶瓷碗以水代酒,一飲而盡,語氣誠摯但眉宇間的凝重并未化開。
趙總旗也一口飲盡,神色肅然:“秦村長重了。趙某今日前來,一是代表薛大人進行看望;一是他一直關心靠山屯改護村隊為民團之事。護村隊經此一戰,充分說明秦村長訓練有方,護村隊戰力頗強,改組成民團時機成熟!”
說到這,趙總旗非常鄭重地說道:“自今天起,靠山屯的護村隊就可以稱作民團了,而你秦村長又多了個名號,那便是團總了。你雖非鄉紳,但黃先生看好了你的影響力所以才建議你組建民團。”
“這倒是個好事。”秦明點點頭,“官府能發一個認可的公文嗎?”
“公文一事,薛大人自可以為你等斡旋。”
“那便有勞百戶大人了。”秦明知曉,大周民團組織屬于半官半民的組織,由官紳共管。
但一切費用均有民團自行籌措,但有了官的庇護行起事來自然方便許多。
只是縣丞吳德昌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縣衙自然不能審批。
這就要看薛百戶的力度了。
不過,既然此事是黃先生提議,官府發個認可的公文應該不在話下。
趙總旗點點頭:“秦團總,你剛才說有意外收獲要跟趙某說?”
秦明“嗯”了一聲,將那塊沾血的“吳”字腰牌呈上:“就是這個腰牌,也就是剛才馬捕頭說的假證物。”
趙總旗接過,仔細摩挲查看,臉色越來越沉:“是精鐵所鑄,做工精細,非尋常家丁所能有。這‘吳’字……哼,吳仁偉的‘綠江春’養著不少打手,有這等腰牌也不足為奇。只是竟出現在匪首座山雕身上,便不尋常了!”
“這便是鐵證!”蔡墩忍不住激動道,“咱們拿著它,三天后去縣衙,看那姓吳的狗官還有什么話說!”
秦明卻緩緩搖頭,潑了一盆冷水:“一塊腰牌,定不了吳德昌的罪。他大可推脫是吳仁偉私下所為,甚至反咬一口,說咱們栽贓陷害。今夜馬捕頭的反應,你們也看到了。”
眾人頓時沉默下來。是啊,官字兩張口,他們這些升斗小民,想憑一塊腰板扳倒一個根深蒂固的縣丞,難如登天。
“那……那怎么辦?難道這血就白流了?人就白死了?”王老七捶著受傷的大腿,悲憤交加。
“血不會白流,人也不會白死。”秦明的聲音低沉卻堅定,“這塊腰牌是利器,但如何使用,卻需要時機和方式。三日之約,是我拋出的誘餌,也是緩兵之計。這三日,咱們要做很多事。”
他目光掃過眾人:“第一,收斂烈士,妥善安置撫恤家屬;救治傷員,一個都不能落下;第二,加強防犯,黑風寨胡子潰敗,吳德昌和金奎不會善罷甘休,明的不行,暗地里的手段只會更毒。”
說到這,秦明的目光落在了趙總旗的臉上:“這第三點,就是需要借助趙總旗鼎力相助,讓縣衙三日內不要打擾靠山屯。。”
趙總旗點頭:“需要百戶所鼎力的,趙某會稟明薛大人,盡量在權限之內給予方便,至少可保這三日內,縣衙明面上不敢對靠山屯如何。”
又聊了一會兒后,趙總旗離開,秦明對栓子道:“栓子,你速速趕回縣城,將今夜之事,尤其是這塊腰牌之事‘不經意’地散播出去。不要只在連城縣,最好能傳到州府,甚至某些‘關心’此事的人的耳中。”
秦明意有所指,想到了那位神秘的“黃先生”和蘇家千金蘇婉晴。
“徒兒明白。眾口鑠-->>金,就算扳不倒吳德昌也能讓他焦頭爛額,至少不敢輕易再對您下死手。徒兒這就去安排。”
栓子眸光一閃,匆匆離去。
“相公,三日后你當真要去縣衙媽?那無疑是自投羅網,吳德昌必有重重布置。”云若煙不無擔心道。
“必須去。”秦明斬釘截鐵,“不去,便是心虛,便是承認咱們與黑風寨勾結。只有去了才能將事情鬧大,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反而能爭取一線生機。何況,為夫也并非毫無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