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德昌,你到底還是用了這最陰險也最難防范的一招!
不用刀兵,不用強攻,而是用官府的律法條文,名正順地來掐秦某的脖子!
秦明抬起雙手,向下壓了壓,制止了有些沖動的隊員們。
臉上卻故意露出一副困惑不解,甚至有些惶恐的神色,連忙拱手道:
“常大人弄錯了吧?小民世代軍戶,奉公守法,平日只是耕種田地,閑暇時入山打獵,所得獵物,大部分與屯中鄉鄰分食,僅有一小部分,實在是因為家中缺少鹽鐵布匹等日用,才不得已與‘榮昌貨棧’以物易物,換些必需品回來,實在是為了活命,絕無經商牟利之心啊!至于大人所說的‘市籍’…小民孤陋寡聞,實不知那是何物,又該如何辦理?”
這番話,半真半假,既點明了交易的不得已和微小規模,又示弱表示不懂規矩。
“哼!巧舌如簧!”常安看來,秦明的一套說辭,是試圖將事情的性質從“非法經商”拉回到“農戶自救”的模糊地帶。
他顯然不吃這一套。
“秦明,爾與貨棧交易,銀貨兩訖,便是經商!‘榮昌貨棧’乃是正經商戶,其賬目明細清楚記錄著你多次大宗交易獵物與山貨,獲利頗豐!人證物證俱全,還敢在此狡辯?速速交出所有賬冊!若再推三阻四,便是抗法不遵,罪加一等!”
常安身后的兩名膀大腰圓的稅吏也適時上前一步,手按鐵尺,目光兇狠地掃視著周圍的村民,威脅意味十足。
秦明心念一轉:硬抗是下下策,公然對抗官府差役,等于授人以柄,給了對方動用武力的借口。
云若煙所記賬目清晰,一旦交出,就等于承認了“經營”事實。
對方完全可以在“貨物價值”和“應納稅額”上大做文章,到時候罰個傾家蕩產,甚至抓人下獄,都是他們說了算!
必須拖延時間,尋找破綻,或者等待轉機!
“常大人息怒。”秦明臉上堆起些許無奈和惶恐,姿態極低,“小民…小民確實不知此中還有這許多規矩。若…若真有疏漏之處,觸犯了律法,小民愿意認罰補繳。只是小民目不識丁,根本也不記賬啊。大人若是實在要看,小民便根據記憶寫寫畫畫一下,但短時間也弄不出來。”
常安一聽,有些頭疼。
鄉野村民斗大個字,不識幾個,賣東西也是一手錢一手貨,或者以貨易貨,確實沒有幾個記賬的。
卻聽秦明繼續道:“何況今日天色已晚,風雪剛停,道路難行,三位大人遠道而來實在辛苦。不如先在鄙屯簡陋之處歇息一晚,讓小民略盡地主之誼,明日一早,必將整理好的賬目奉上,請大人查驗,如何?”
這番話,看似服軟妥協,實則暗藏機鋒。一是強調目不識丁根本沒有賬目,降低其重要性;二是以天色已晚道路難行為由,合情合理地提出留宿,實則拖延時間;三是承諾明日交賬,穩住對方。
常安狐疑地打量著秦明,又瞥了一眼周圍那些雖然沉默但眼神越發不善、手持武器的精壯護村隊員,心里也開始有些打鼓。
他料定,雖然此處為窮鄉僻壤,但他們也不敢對官府差役怎么樣,或許真是想整理賬目?
自己若是逼得太急,萬一這群泥腿子鋌而走險…
常安倒吸了口涼氣,摸了摸懷里那份吳德昌私下交代的關于如何重罰的“指示”,決定先穩住對方。
“哼,量爾也玩不出什么花樣!”常安故作威嚴地哼了一聲,“既如此,那便依爾所。明日清晨,我等再來查驗賬目!若到時再有推諉欺瞞,定當依法嚴懲,絕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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