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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寒門宰相 > 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咨政(萬字)

                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咨政(萬字)

                暮色四合時分,蔡確回到府上,看著府門外排著長龍等候接見的官員,那些緋袍烏帽的官員在寒風中搓手跺腳,卻不敢有半分懈怠。

                蔡確指尖一松,車簾重重落下,將那些殷切的目光隔絕在外。馬車徑直駛入中門,早有家仆燃起明角燈。蔡渭領著三五個小廝候在滴水檐前。蔡碩從西跨院匆匆趕來,腰間玉帶扣碰出清脆聲響――這位昔日的寒門子弟,如今連蹀躞帶都嵌著南海明珠。“父親。“蔡渭上前攙扶,蔡渭娶了馮京的女兒后,連國子監的學究見了他都要拱手。而蔡碩的女兒嫁給了文彥博的孫子文康世。身為左相,蔡確如今的權勢炙手可熱,要換了以往如何能與文家,馮家這樣的顯宦結親。整個蔡家都因蔡確一人,提升至一個新的高度,所有人也都仰望著蔡確。到了廳里,蔡碩遞上描金拜帖匣子,檀木匣面還沾著幾處未干墨跡――蔡確看著這些拜帖,這都是各地官員進京后求見。對官員而,蔡確不一定見到,但腳本一定要遞。女使捧著鎏金銅盆跪在廊下,蔡確凈手時看著案頭拜帖。往日堆疊如小山的箋紙今日竟只薄薄一摞,他數了數以往每日都有二三十封,多則五六十封,今日卻只有十幾封了。“黃顏、何正臣、邢恕他們都在花廳候了半個時辰了。”蔡確點點頭,這些人魚貫入內。廳內燭火搖曳,蔡確端坐主位,手中茶盞升騰起熱氣晃在他眼前。何正臣先道:“左揆,外頭傳聞你要讓相位給章魏公,不知真假?”黃顏道:“荒謬,章魏公縱有先帝顧命,也不當如此咄咄逼人?當年信誓旦旦說了,主持朝政五年。這下好了,先帝一病逝,掉頭又回來了。”“那之前的五年之說,這等食而肥之舉,簡直……簡直……”他喉結滾動,終究沒將那個詞說出口。向七捻著胡須冷笑道:“諸公與章度之周旋多年,難道還看不透他'以退為進'的伎倆?素來都是以退為進,不謀國而謀身。”“口稱大義,而臨危而逃,我們不可再上了他的當啊!”蔡確沒有說話只顧著喝茶。“夠了,”一旁蔡渭突然插話,年輕的面龐漲得通紅道:“你們是不愿章度之回朝,憂心新法存廢,還是舍不得這么多年的權勢富貴?”黃顏等人失色。滿座頓時嘩然。“衙內哪有這般說話?”“我等一心追隨左揆,忠心耿耿多年。”蔡碩見狀連忙圓場:“渭侄話雖直白,卻也在理。如今太皇太后寵信司馬君實,若無章相回朝制衡,新法必廢無疑――這才是左揆真正掛懷之事。“向七道:“左揆,這時候不能再給章度之騙了。”左揆明鑒!“向七急得額頭冒汗,“章越若掌權,便會放過左揆嗎?我寧可信司馬光,也不信章度之。司馬光雖是迂腐,但至少還算君子,說話而有信。章度之……則其心難測!”何正臣道:“章黨的陳和叔畢竟是死在我們手上,司馬君實和呂晦叔雖說反對新法,但與我們沒有深仇大恨。寧可予司馬君實和呂晦叔,也不可予章三!”何正臣,向七說完,一旁蔡渭欲,卻給蔡確伸手打斷。“我今日已回復章子正,不會辭相!”蔡確此一出,黃顏等人都是大喜。蔡碩,蔡渭等人都露出失望神色。唯獨始終沉默一不發的邢恕最終長嘆一聲。數人起身告辭。蔡確指了指邢恕道:“和叔留下!”邢恕躬身問道:“左揆有何鈞示?”蔡確問道:“章魏公這些日子有讓人找過你嗎?”邢恕稍有猶豫點了點頭。“方才為何不?”邢恕道:“我也難語,這時候此還有何用?陳和叔畢竟是一條命啊!”“章度之承諾會放過蔡相,但我等怕是難以善終了。先帝在的時候,人人都懼著左揆,怕著我們,但現在……今時不同往日了。”蔡確聞失聲而笑

                ……章府中。章越看著窗外梧桐樹,說到黨同伐異四字,這可是老祖宗時候的傳統了。有多老呢?據說人類還是智人的時候,遇到了尼安德人。后人發現尼安德人比智人,更聰明,也更強壯,但最后為什么輸給了智人呢?

                因為智人會說話,尼德安人不會說。沒有語,一個組織就難以超過五十人,但有了語,形成一個組織。語使得智人學會說謊,或聚在一起說小話,編排那個不會說話的。可以想象兩個智人或者兩個智人部落遇到一起,通過語溝通,一起謀劃另一個尼安德人或者尼安德部落的場景。而朝堂上的黨同伐異,其實本質與一群已婚婦女聚在一起,編排或說某個未婚女子的小話的形式差不多。語作用,描述出一個想象中的同盟來。比如父子、家國、民族、天下、宗教等等,譬如新黨,舊黨都是人為定義和劃分出一個同盟來。哪怕是一群官員聚在一起,也會逐漸地人為劃分出各種同盟。沒有加入任何同盟的人,就容易被邊緣化。就好比一個村子,最后往往成為一個同姓村。因為里面有一個大姓,建了個宗祠,沒有參加宗祠活動的外姓人自然而然地就被排擠出去了。因此身為官員真的往上走,還是要找到自己的同盟。當然這樣站隊是有風險的,炒股有高有低,政治也有波峰浪谷。既站了隊就要堅定不移。此刻章直抵至府中,章越看對方臉色道:“持正不肯吧!”章直搖了搖頭道:“蔡相固執。”章越心道,看來蔡確鐵定是要流放嶺南了,其實嶺南之所以人人畏懼前去,主要是瘴氣。其實就是將瘧疾當作了瘴氣。怎么弄奎寧?中國沒有金雞納樹啊。似乎青蒿直接服用,也有效果。到時候自己要給蔡確送一個藥方了。歷史上蘇軾去嶺南時吃荔枝,去海南吃生蠔,隨時能轉化心情,這本事不知蔡確學不學得。章越道:“持正是要給自己樹一塊碑。”章直道:“那侄兒明白了。”章越失笑道:“阿溪,你還以為扳倒蔡持正后,左相便真到我手里了嗎?”章直聞,低頭避開章越的目光道:“太后不是已許了三叔了?何況三叔還有先帝遺命。”章越若有所思,主動岔開話題道:“沒什么?你打算如何?我若回朝,你勢必出外,可有打算?”章直微微訝異道:“自鳴沙城后,身子一直沒好利索,我不欲為官。”章越看著章直,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神色。“阿溪,你陪我出城走走!”章越與章直一并驅馬至城外。在城內行駛時,要避著百姓行得頗慢,到了城外時到了偏僻處就不必避著人,開始縱馬。叔侄二人不約而同地揚鞭――西北沙場錘煉出的騎術在此刻展露無遺,馬蹄踏碎野蒿,驚起群鳥紛飛。登臨土崗,章越勒馬遠眺。黃河如帶蜿蜒東去,汴京九門煙火繚繞。“阿溪,“他忽以馬鞭劃向四野,“可知這二十年來,汴京最顯著之變?“叔侄二人駐馬在汴京旁的一處小崗上,既可眺望黃河,又可遍覽汴京城。章越用馬鞭指著四周的江山對章直道:“阿溪,你知道我來汴京這么多年發現了什么嗎?”章直道:“侄兒不知。”章越道:“你有無發現汴京四周的樹木越來越少。”章直順著鞭梢望去,但見城郭外十里竟無喬木,唯余矮灌木叢。“柴價日昂.“他猛然醒悟,“自真廟年間至今,京畿林木已伐盡三十里!““正是。國初汴梁不過十萬戶,如今百萬之眾炊煙不絕。一株成木需二十年,百姓伐木卻只需半日。““百姓只好從更遠地方徒來柴火,如此京師里的柴火便越來越貴。”章越點點頭道:“正是。百姓有云,百里不販樵。你看這些商賈,今日販柴自鄭州,明日便需遠赴滑州。不出十年,百里內將無木可伐!”“國初汴京有多少人口,而如今又有多少人口。但地又不加增,所以遲早汴京百姓將無柴火可用。”章直目向遠方,體會著章越下之意。“所以必須要限制,鐘鳴鼎食之家不在乎柴火貴賤,每日喜用多少便用多少。而民間一旦柴火騰貴,燒火做飯不成倒在其次,一旦到了冬日無柴火取暖,則有凍死之危。所以必須約束。”章直眼前浮現去歲開封府奏報――冬至前后凍斃者三百余。他脫口道:“故叔父當年力推石炭代薪“章越點點頭,其實從真宗時,汴京便開始嘗試用燒煤取暖了。而到了如今,京師百萬戶人家,已有近半用燒煤取代燒柴使用了。“你說的石炭是一個辦法,但若無石炭之物呢?”章越揚鞭指向遠處光禿的山嶺,聲音沉了下來。章直望著叔父凝重的側臉,欲又止。章越道:“唯有厲行限薪之法。此法必遭權貴攻訐,黎民亦難免怨懟。”見侄兒低頭不語,章越語重心長道道:“我知道大家都喜變通,不喜動干戈,辦得罪人的事。然治大國如烹小鮮,火候差之毫厘則失之千里。”他指向干涸的河床:“池水將涸,魚群日增。都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但水池就那么大,且馬上就要干涸,魚又越來越多怎么辦?你要如何捱到大潮漲起的時候?這時候就要有人出來擔負罵名。”章直點點頭道:“叔父所至理。新政雖傷及眼前,實為百年之計?”章越道:“新法縱有所失,但也有不得已而為之的地方。眼前雖是有過,但長遠看來卻是有功。我們都是讀過史的人,不能只看眼前幾年或十幾年,要看百年之業。”“不謀萬世者,不可謀一時。”章越看著章直神色,譚嗣同有句話是‘兩千年皆秦制’。這句話是他不滿的地方,也有他的根源在。兩千年興衰治亂,帝國由盛

                至衰,又從衰至盛,人口數量更是幾起幾落。要維持這么大的版圖,統治那么多的人口,沒有人比我們有更豐富經驗。章直臉漲紅了,低聲道:“侄兒更服膺漢宣帝所,我漢家自有制度,本以王霸雜之。”章越點頭道:“然也。這是司馬君實所‘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但爾須謹記,王道在霸道之先。”章直聞大喜道:“小侄亦如是……”章越看向章直臉色一冷:“可在手段上卻要以霸道為先!”章直聞道:“叔父常,施政當以王道為本,行事須以霸道為鋒!小侄常記在心間。”“子正,成大事者要么以霹靂手段,顯菩薩心腸,要么……反之亦然。”章越手指奔涌不息的黃河道:

                “而我輩為政治國者,則當如黃河這中流砥柱,不為激流所轉移,卻能轉移激流!”……元豐八年深秋,汴京朝堂上關于市易法的論戰漸趨白熱化。首先是蘇軾被任命為翰林學士兼侍讀。曾肇出任吏部郎中。林希出任禮部郎中。這只是一個序幕,隨著舊黨充斥路,原先的司馬光還沒有偃旗息鼓,這邊劉摯,王巖叟等人開始干活。舊黨首先對新法中爭議最多的市易法進行抨擊。市易法從熙寧五年開始實行,推行十余年,章越,文彥博,曾布屢欲而不止。市易法號稱每年可以收入利息兩百多萬貫,但實際上朝廷到了元豐八年,本金一千兩百萬貫已是收回,另計利息四十一萬貫。同時還有兩百萬貫利息還未收回。目前仍有兩萬七千戶小商小販拖欠朝廷市易錢。這項本意為“平物價、抑兼并“的良法,在實踐中已淪為酷吏盤剝商戶的工具。朝廷為了催收市易錢,置七十個吏人,這些吏人又自行雇人,少則十人,多則三十余人,共計一千多人。朝廷收上來的利息,有一半貼補這些官吏。這些官吏貪污成性,利用商戶拖欠等名義直接羈拿。商戶拿錢才肯放人,不拿錢則不放人。現在商人們仍是債臺高筑,每日遭到市易司的催科。這就是市易法施行后的現狀。也是王安石新法中最受詬病的一條。就算紹圣之后,恢復新法,也未啟用市易法。從熙寧五年到元豐八年實行了十三年,一千兩百萬貫的本金,到現在才回本,另民間還拖欠著兩百萬多貫。朝廷錢沒賺到多少,反導致了民間不知多少商家破產,另兩萬七千多商戶至今仍拖欠朝廷錢款。后來朝堂上的官員也認識到市易法不好,但為何遲遲不廢呢?新黨認為市易法雖有毛病,但朝廷利息還沒有收回來前不可以廢。同時廢除市易法,就如同開了個口子,給了舊黨一個口實。新黨和舊黨之間都是硬著那邊,一個是堅持一個都不能廢,另一個是堅持全部都必須廢。這做法好似一個滿倉看漲,一個清倉看空。新黨內部也有意見,認為蔡確可以順應大勢,在市易法上稍稍退讓,或者使用一個折中的方案。而譬如章黨中蘇轍提出可以免去虧欠兩百貫以下的商戶的利息,這部分商戶有兩萬五千多人,占兩萬七千多人的九成,這樣可以有收取名聲之用。此論得到章越贊許。“此乃與民爭利之惡政!“劉摯在廷議中擲地有聲,“請即刻廢止,以解民困。““若盡廢青苗、市易之法,戶歲入驟減數百萬貫,邊軍糧餉從何而出?西北戰事又當如何維系?,國用何以為繼?“蔡確的質問在殿中回蕩。劉摯當即反詰:“治平、嘉v年間,國用未嘗匱乏,敢問蔡相作何解釋?“蔡確聞嗤之以鼻,舊黨推崇的嘉v治平是什么情況,王安石早說過,慶歷以后每年朝廷赤字三百萬貫,治平時更達到一千五百萬貫。王安石曾‘天下之財力日以困窮,而風俗日以衰敗。’蔡確道:“劉御史此乃欲效刻舟求劍?今之天下,豈復嘉v舊觀?“劉摯是舊黨小字輩,蔡確本不屑于回答,但百官面前,太皇太后與天子面前,仍不得不以宰相之尊解釋道。他環視群臣,聲音愈發沉厚:“彼時可有熙河雄師?可有涼州鐵騎?若遼夏鐵林,鐵鷂子南下,爾等拿什么抵御?“此刻資政殿大學士韓維拄杖而起,白發蕭然道。“昔孟子謂以大事小,可以保天下。光武之詔,其旨亦同,皆古圣賢至當之論。前漢樊噲愿得十萬眾,橫行匈奴中,及五代景延廣稱晉有橫磨大劍十萬口,此皆前代武夫輕妄之,貽笑青史!”韓維是仁宗時的老臣,新黨掌門人王安石還是他舉薦給先帝的。韓維出面,舊黨氣勢更盛。范純仁亦出班道:“陛下好生之德洽于生靈,祖宗社稷享萬世之安,皆在陛下一之賜爾。”韓維道:“臣聞古公父居豳,為戎狄所攻,欲得地與民,民皆怒欲戰。古公曰:有民立君,將以利之。今戎狄所為攻戰,以吾地與民,民之在我與在彼何異?民欲以我故戰,殺人父子而君之,予不忍為。乃與私屬去豳,止于岐下,豳人舉國扶老攜幼,盡復歸古公岐下。”面對韓維,范純仁的質問,蔡確不卑不亢地道:“韓公此差矣。王荊公嘗云:'看似尋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卻艱辛'。今日太平景象,豈是唾手可得?“他指著殿外隱約可見的宮墻,“這一磚一瓦,都是西北將士們用血汗換來的。“……數日之后。高太后將李憲,宋用臣先后貶出宮去。李憲是官宦中奪取熙河路最大功臣,而宋用臣主持了導洛通汴工程,以及軍備的修治,對方與新黨關系極好。李憲,宋用臣都是內臣,所以高太后一句話就貶了。這是帝王家的家事,大臣們無從插嘴,但這卻是一個信號。李憲,宋用臣走了,那么其他朝堂上的新黨是不是也可以走了。高太后又告諭宰相們:“保馬法擾民極大應早罷之,同時見新法有不妥的地方立即修改(行法有不便于民者改之)。”自市易法后,舊黨又將矛頭對準了保馬法。保馬法是不是擾民?仁宗時采用牧監制度,監馬三四萬匹,占據良田九萬頃,歲費百萬。朝廷幾乎每年用五百貫養一匹馬。為何國初時推行馬政沒問題,但后期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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