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昕對著江葉一行人做了個“請”的手勢,親自引著江葉六人向城門走去。
身后的安西老兵們推著吱呀作響的木質輜重車,載滿米面油糧緩緩跟隨,車輪在沙地上碾出深深的轍痕。
穿過厚重的城門,眼前的景象讓江葉一行人呼吸為之一窒。
很巧的是,江葉一行六人都曾在現代游覽過龜茲古城遺址,見過那些被風沙侵蝕的殘垣斷壁。
而此刻,真實的龜茲城就在他們的眼前。
夯土城墻內側布滿煙熏火燎的痕跡,幾處坍塌的缺口用碎石填補著。
曾經應該繁華的集市,如今凋零,零星的攤位,貨架上擺著一些干癟的胡餅和發黑的肉干。中央廣場,那里本該是熙熙攘攘的商貿中心,現在卻堆滿了修補中的兵甲器械。
幾個衣衫襤褸的婦人正縫補著破損的皮甲。
她們身旁,幾個不超過十歲的孩童在用木棍練習槍術,瘦小的身影被夕陽拉得老長。
一陣風吹過,卷起街道上的沙塵。
楊芳捂住口鼻,卻仍被空氣中彌漫的焦土味嗆得咳嗽。
她看見幾個衣衫襤褸的孩童躲在斷墻后,好奇地張望,卻又不敢靠近。
王正青低頭看著腳下的鋪路石,那些原本應該平整的石板如今碎裂凹陷,縫隙里鉆出頑強的駱駝刺。
他注意到街角一口古井旁,排隊取水的百姓手中陶罐大多殘缺不全。
最令人心酸的是城池中央那座將軍府,門楣上的漆早已剝落,木質立柱被蟲蛀得千瘡百孔,卻依然頑強地支撐著大唐的旗幟。旗面褪色破損,但那個‘唐’字依然清晰可辨。
遠處,一座佛塔的殘垣斷壁上,還能依稀辨認出精美的飛天壁畫,只是如今因戰火而變得門可羅雀。
江葉伸手撫過一面土墻,指尖沾滿了歲月的塵埃。
這座在二十一世紀只存在于考古報告中的城池,此刻正在他掌心之下微弱地‘呼吸’著。
郭昕敏銳地察覺到,當這六人跨過城門的那一刻,他們的神情驟然凝固。
那些年輕的面龐上浮現出一種難以名狀的復雜情緒。
恍惚間,竟像是歸鄉的游子,目睹故園凋零時的悲愴。
最讓老將軍心驚的是他們眼底那抹深沉的哀傷,那絕非初見此地之人該有的神色,倒像是早已預見這份荒涼,卻仍為親眼所見而心痛。
這些人流露出來的情緒,讓這位久經沙場的大將軍都為之一顫。
在六人沉靜在見到早已消失在歷史中的古城時,古城中的百姓,因為他們的到來,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原本忙碌的百姓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修補兵器的士卒抬起了頭,就連玩耍的孩童睜著好奇的眼睛,偷偷打量著他們。
這些陌生來客的裝束,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奇景。
江葉一塵不染的白襯衫,在滿城灰撲撲的粗布麻衣中格外扎眼,袖口精致的紐扣隨著他的動作閃爍著金屬光澤。
楊芳的淺色休閑褲勾勒出修長的線條,腰間那條帶著亮片裝飾的腰帶,引得幾個婦人好奇的交頭接耳。
他們這一行人,無論是陳學林腕上的名表,還是何旭那副金屬框眼鏡,甚至于王正青的短發,楊芳隨意披散的秀發,都成為城中眾人的議論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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