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姨娘本就坐在末席,極為低調,注意到孫藥令的人就更不多了。
他徑直坐回孫姨娘身旁,帶來一陣細微的寒意,很快被廳內的溫暖驅散。
“這是為父照著你身子配的安胎藥,以后每日都得讓人煎服了,一直用到六個月,老夫再配新的。”
“有勞父親掛心,父親辛苦了。”
孫藥令眼巴巴看著孫姨娘接過安胎藥,卻沒有喝,他心里著急,老臉擠出幾分笑容:“怎么不喝?多大的人了,難不成怕苦?”
孫姨娘心里一暖,正要喝,又想起什么,低聲道:“父親安心坐在一旁吧,今日回門宴是許素素安排的,我怕飯菜里有相克的東西,您也幫我看著些。”
孫藥令簡單掃過桌上的飯菜:“都是些常見的菜品,你適量吃就好。”
旁邊小丫鬟暗道,孫姨娘還真是謹慎,剛才孫藥令不在,她就沒有動筷。
這些日子,孫姨娘行走飲食都十分注意,平時用膳甚至會用銀針試毒,簡直比宮里的娘娘看胎還精細。
聽到孫藥令的話,孫姨娘放下心來。
想想自己也是過于小心了,許素素那窩囊懦弱的病秧子,哪敢對自己下手。
何況,今日是她女兒的回門禮,靖北王也在。
孫姨娘吹了吹安胎藥,忍著苦澀,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謝明安和謝二爺正在交談,忽然舉起酒杯遮掩自己視線,實則緊緊地盯著孫姨娘。
看見她喝完最后一口藥,他才收回目光,繼續跟旁人說話。
孫姨娘覺得嘴里藥味苦得厲害,連忙夾起幾口桌上的飯菜,吃起來。
而在謝明安望著孫姨娘的時候,謝窈也將一切看在眼里。
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深意。
喧囂的宴席之中,仿佛翻涌起某種看不見的暗潮,廳內溫暖如春,外面風雪欲來。
這邊,王爺還跟許素素喝了第四盞,兩人酒量極好,各自臉都不紅。
白術不在,白蘞在旁邊躍躍欲試,謝窈只好勸道:“母親,王爺,別光喝酒,多吃點菜。”
蕭熠之目不轉睛地看她,聲音多了一絲沙啞:“多謝王妃關心。”
謝明安又試圖跟王爺搭話,王爺則理都不理。
忽然,一聲驚呼傳來!
“姨娘,姨娘你怎么了!”
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孫姨娘坐在自己席位上,手按住小腹,臉色慘白如紙,已經將旁邊的小丫鬟嚇傻。
“疼——”
她腹痛難忍,剛開口,一口鮮血就從嘴角溢出。
孫姨娘顫巍巍地摸了一把唇角,看見手上沾染的血色,頓時目眥欲裂,腦中一片空白。
“有毒……有毒!飯菜里有毒!”
她抬起頭,不假思索地嘶吼:“是你,許素素,一定是你在飯菜里下了毒!你想害死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
這話像一塊巨石,落入平靜的水面,驟然掀起波瀾。
謝二爺變了臉色:“又……有毒?”
他本想說又來,但強行咽了回去。
二房夫人則是嚇得尖叫了一聲,連忙把還在狂吃的小兒子的碗一巴掌拍飛了。
席面上的小孩同時哭鬧起來。
白蘞嫌吵,佩刀“嗖”地出鞘一半,露出幾寸寒光。
小孩們頓時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