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殺紅了眼的士兵,早已分不清平民與閹人。
他們只遵循一個最簡單,也最荒謬的標準:沒有胡須的男人,就是閹狗!
殺!
一時間,洛陽城化作屠宰場。
“噗嗤!”
一名唇上無須的太學生,被兩名士兵堵在巷口,驚恐尖叫:“我不是閹人!我是太學博士的學生!我……”
“沒胡子的,都該死!”
士兵獰笑著,舉起了屠刀。
絕望之下,那名文士發出一聲哀嚎,手忙腳亂地解開了自己的褲子,將身體的隱秘之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哭喊道:“看!看!我是男人!”
士兵愣了一下,嫌惡地啐了一口。
“晦氣!算你走運!”
文士癱軟在地,抱著頭,發出崩潰的嗚咽。
而更多沒有他這般“急智”的年輕人,甚至是少年,都在這場被命名為“清君側”的屠殺中,慘死刀下。
因此枉死者,多達兩千余人!
整個洛陽,血流成河。
酒樓上,郭獨射只是靜靜地看著,看著這一切,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種混雜著鄙夷、嘲弄與快意的冷笑。
他沒有壓抑自己的聲音,反而像是劇院里看到最拙劣表演時,忍不住發出噓聲的觀眾。
“蠢貨!一群無可救藥的蠢貨!”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充滿了穿透力。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為國除奸’?”
“這就是你們袁家四世三公的格局?”
郭獨射伸出一根手指,遙遙指向下方那片火光沖天的混亂。
“重點!你們懂什么叫重點嗎?”
“天子在哪?太后在哪?”
“你們不去保護!不去尋找!不去掌控這天下最至高無上的權力核心!”
“你們在干什么?”
“在放火!在燒毀大漢的宮殿!”
“在屠殺!在屠殺那些手無寸鐵、僅僅因為沒有胡子就被你們當成閹狗的讀書人!少年人!”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戲劇性的悲憤與嘲弄!
“袁本初!你看看!你好好看看!”
“你自詡士人領袖,天下楷模!可現在,死在你那些愚蠢命令下的,有多少是仰慕你袁家聲名的學子?”
“你把一場精準的政治清洗,變成了一場歇斯底里的無差別屠殺!”
“你不是在清君側!”
“你是在刨大漢的根!在斷士人的苗!”
“你玷污的不是宦官,是你袁家四世三公的門楣!”
“真是……何其壯觀的愚蠢啊!”
在所有人都陷入狂亂的時候,唯有曹操,和他麾下那支精銳,始終按兵不動。
他聽著酒樓上傳來的那振聾發聵的點評,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鐵錘,狠狠砸在他的心上,讓他對那人的敬畏又加深了一層。
他看著身邊狀若瘋虎的袁術,看著遠處指揮士兵四處放火的袁紹,一股惡心與煩躁涌上心頭。
蠢貨!都是一群蠢貨!
曹操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混亂的戰場,他知道,這場鬧劇的重點,絕不是殺幾個沒胡子的倒霉蛋!
天子!
天子在哪?!
就在這時,他猛地抬頭,視線穿過熊熊烈火與滾滾濃煙,死死鎖定了酒樓上那個孤高的身影。
郭獨射!
他竟然還在那里!
在所有人都瘋狂的時候,他憑欄而立,神情淡漠,嘴角甚至掛著一絲玩味的譏諷,仿佛在欣賞一場與自己無關的猴戲。
他突然想起,如果何進死了,郭獨射要送他一個天大的機會。
一個激靈貫穿曹操全身!
曹操心中再無半分猶豫,猛地一夾馬腹,沖出混亂的隊伍,直奔酒樓之下。
“郭諫議!”
曹操勒住戰馬,仰頭高喊,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急切。
“敢問郭諫議,我等如今,該當如何?!”
郭獨射笑了,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伸手指了指那座已經化為火獄的皇宮,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曹操耳中。
“袁紹他們,在燒一座空房子。”
“他們以為在捉拿宮里的老鼠,卻不知,那只最值錢的金絲雀,早就被幾只最大的老鼠叼著,從后門溜了。”
曹操的瞳孔驟然收縮!
后門!
“他們挾持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