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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將夜 > 第二卷凜冬之湖 第五十三章 一場修行的開端

                第二卷凜冬之湖 第五十三章 一場修行的開端

                因為某些原因。莫山山覺得自己完全聽不懂這個家伙想表達什么意思,像墨筆畫出來的秀眉皺的極緊,問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寧缺看著她很誠懇老實說道:“我在想我們是不是應該馬上回南邊,如果你覺得不高興,我請你去長安城玩,帶你去吃桂花糕。”

                莫山山瞪著大大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寧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思考。

                此番荒原之行發展到現在這副模樣,著實有些莫名其妙,一椿又一椿的大事件就這樣跳到自己的眼前,而事先竟是根本沒有人提醒或警告過自己,便是連天書明字卷這般重要的消息,居然也是事到臨頭才通知他,無論怎么看,這種應對策劃能力都與大唐帝國還有書院的名聲不能匹配……

                皇帝陛下和國師李青山應該不會害自己,師傅顏瑟大師更不會害自己,書院里的師兄師姐們或許沒有參合這件事情,但如果涉及不可知之地,他才不相信二師兄會一點興趣都沒有,可為什么這些家伙什么都不說明白就讓自己來了?

                做為書院二層樓歷史上第一次參加實修的家伙,陛下和南門里的長輩們或許有別的想法,二師兄在想什么?寧缺越起越出神,眼睛漸漸亮了起來,然后又像是受到某種驚怖一般瞬間黯淡下去,身體變得很是僵硬。

                因為他想起來一段話,那段話是這樣說的:命運本身就是一個很殘酷的家伙,如果它要選擇你承擔使命,那么在確定你能夠承擔這種使命之前,會想盡一切辦法打斷你的每一根骨頭剝離你每一絲的血肉,讓你承受世間最極端的痛苦,如此方能讓你的意志心性強悍到有資格被命運所選擇……

                ……

                ……

                這段話是陳皮皮告訴他的。

                這段話是二師兄告訴陳皮皮的。

                這段話是傳說中的小師叔說的。

                書院后山所有人都知道,二師兄是小師叔的最腦殘的追隨者,最狂熱的擁躉,無論行還是處事風格。都想要向小師叔靠攏。聯想起小師叔的那段名,二師兄把寧缺扔進莽莽荒原,讓他這個不惑境界的弱者,去直面神殿的諸多強人。去直面可能來自不可知之地的天下行走,去直面慘淡的人生,便有了解答。

                寧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像快要溺水的孩子一般,無辜無助望向那座大山。心里已經把二師兄罵成了他頭頂那道古冠――也就是棒槌。

                這時候大黑馬不知去何處艱辛填飽了肚子,滿眼幽怨地慢步踱了回來。

                寧缺看著大黑馬,想起它在王庭賽馬大會上的那次不可一世的超越,漸漸平伏下心中的恐懼與不安,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忽然開口問道:

                “究竟是結果重要還是過程重要?”

                莫山山微微一怔,回答道:“我認為是過程。”

                寧缺搖頭說道:“我以前認為是結果,后來悟符之時以為重要的是過程,我現在才明白兩者同樣重要,只不過缺少過程。那么便得不到結果。”

                莫山山說道:“你不是一個慣常說這種話的人。”

                寧缺看著她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因為我確認了自己來荒原的目的。”

                “是什么?”

                “和天書明字卷還有魔宗山門都沒有任何關系,我最開始來荒原的原因就是參加書院實修,那些書院學生實修的目的是行軍作戰,我實修的目的自然是修行。”

                寧缺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道:“書院讓我來荒原,就是希望我能夠在這段歷程中能夠領悟以一些什么,這就是過程,而破境入洞玄便是這段修行旅程的目的。”

                莫山山眉梢緩緩挑起,不可置信說道:“你春初方悟,春暮而感。繼而不惑,難道一年時間不到,你又想要能夠破境洞玄?”

                寧缺認真說道:“我以前就對你說過,我距離洞玄已經不遠。”

                莫山山輕輕搖頭。說道:“大唐王景略十六歲入洞玄,但他四歲開悟,我十四入洞玄,卻是三歲開悟,道癡我不清楚,但隆慶皇子入洞玄的年齡雖然更小。但相信他也花了很長時間,此前我從未聽說過一年之內入洞玄的人。就算你是夫子的親傳弟子,但連夫子面都沒有見過,這種想法實在是……”

                寧缺笑著想

                道,那是因為你沒有在書院后山呆過,那里有太多修行方面的變態,只不過除了二師兄,其余的師兄師姐好像都對修行不怎么感興趣,若那些家伙把在棋琴花雜方面的癡意放在修行上,只怕早就都進了知命境界。

                想著書院后山里了不起的師兄師姐靠山們,寧缺信心復生,看著那座莽莽雪山,胸腹之間一片豪情豪情,大聲說道:“天下行走很了不起嗎?”

                聽著這句話,莫山山薄紅若脂紙的雙唇微啟,卻說不出話來,神情復雜兼羞惱無措地想道,自己夏天在墨池畔怎么就喜歡上了這樣的一個蠢癡之人?

                寧缺看著她無模樣,得意大笑說道:“不用震驚,不要佩服,我就是一個敢于直面慘淡人生、殘酷命運、淋漓鮮血、無數險峰的天擇之人啊。”

                ……

                ……

                隆慶皇子站在黑色巖壁之間,看厭了眼前的鉛云遠處的飛雪,回頭望向荒涼幽深的山脈深處,這處山脈本是岷山北麓的盡頭,但無論是在草原蠻人的語,還是神殿教典的記載中,都被稱為天棄山脈。

                因為當年那位光明大神官背叛神殿,開創魔宗之后,便率領信徒在這道山脈里修建了魔宗的山門,從那日起,這片被污穢侵蝕的山脈便等若是被昊天遺棄了。

                一片小雪粒從崖壁前方被風帶到他的臉前,無法觸摸到他的美麗臉龐,便頹然飛走,卻讓他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時隔千年之久,又有一位光明大神官背叛了神殿,不知道這會給昊天光輝帶來怎樣的污點,會對神殿的事業造成怎樣的損害。

                他雖然是神殿重點培養的天之嬌子,是世人眼中完美的神子。執掌裁決司絕大部分具體事務,但畢竟年輕資淺,上面有道癡葉紅魚,有裁決神座。還有掌教大人,對于光明大神官叛教一事,他沒有什么資格參與,只能思考。

                光明大神官毀掉樊籠,離開幽閣。叛出桃山,讓西陵神殿陷入了極大的混亂,而幾乎同時,自南方歸來的天諭大神官以半束白發的代價降下了一道昊天諭旨。

                因感應荒人南下,天棄山中那個污穢的不可知之地時隔數十年重新現世。

                神殿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那卷失落在荒原上的天書明字卷,當年那個狂人單劍把魔宗山門劈成廢墟之后,據聞道門有人曾經親自去探尋過一次,卻沒有任何發現,所以神殿一直以為那卷天書被荒人帶去了極北寒域。

                然而這時候天諭神座卻頒布了這樣一道諭旨。

                隆慶皇子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一些,沒有影響容顏的俊美。卻顯得有些凝重。

                魔宗山門是唯一被毀掉的不可知之地,一旦重新開啟必然能發現很多物事,那些物事對那位狂人和事后去探尋天書的那人而,大概和垃圾沒有什么區別,但對于道癡和他以及世間別的年輕修行者來說,卻十分珍貴。

                他狂熱地信奉昊天,一心向往光明,自然不會對那些污穢黑暗的魔宗功法感興趣,但他畢竟是裁決司的司座大人,知道一些被時間湮滅的歷史真相。心想即便找不到天書明字卷,若能繼承那位狂人的衣缽,此行亦有大意義。

                然則那需要多大的機緣?

                隆慶皇子看著這道被昊天遺棄的山脈,平靜說道:“這也是一種修行吧。”

                相隔數十丈遠的崖壁下方。出現一名穿著黑衣的裁決司執事。那名執事對隆慶皇子謙卑行禮,然后說了幾句什么,聲音被山間的寒風刮拂的斷斷續續,普通人根本無法聽到,但在隆慶皇子耳中卻是清晰無比。

                神殿高手齊出,荒人部落的強者甚至元老會里的幾位元老。都被吸引到了西方,東面這座天棄山如今顯得十分清曠,只是……

                “有三名執事失蹤?”

                隆慶皇子面無表情看著崖壁下方那名下屬,似乎只是單純的詢問,看不出來絲毫情緒,只有他自己知道,聽到那名執事的名字時,他有些煩燥。

                失蹤的三名裁決司執事里有一人叫羅維揚,洞玄境下品,是他很得力的下屬。但這并不算什么,重要的在于他是羅克敵的兄弟。

                羅克敵本身也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他是掌教大人最寵信的神衛統領。

                因為他表情上的陰郁,崖壁下那名下屬愈發惶恐緊張,低下頭,繼續報告道:“書院二層樓那位十三先生也離開了王庭,應該是往這面來了,具體路線不知,只知道應該是與墨池苑那位書癡同行。”

                隆慶皇子劍眉緩緩挑起,臉上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自自語道:“有點意思,居然真的開始行走天下了,然而千年以來有你這么弱的天下行走嗎?”

                然后笑容漸漸斂去,隨著拂到臉頰上的寒風,化作冰霜。

                做為一名絕對有資格驕傲的年輕強者,隆慶皇子這輩子只在寧缺手上輸過一次,所以他的驕傲在聽到寧缺的名字后,很自然地會變成憤怒和不悅。

                雖然他隱藏的很好,依舊平和平靜,從春天登山,到今日嚴冬登山,神殿里沒有任何人能看出來,但他自己知道,那些憤怒和不悅一直都在。

                春天離開長安城的時候,拜那次失敗之賜,他看到了知命境界的門檻,正在山的那頭等著自己邁過,但同樣正是因為那次失敗,他看到山那頭的門檻,這段時間卻一直沒有辦法接近,更談不上一步而逾。

                憤怒和不悅并不會對道心造成本質上的影響,但那抹隱藏在其間的不甘和不平衡,卻絕對是對道心通明最大的損害。

                他很驕傲,所以不甘,他不敢質疑夫子的選擇,但他認為那場入院試并不是夫子親自主持,所以他敗給寧缺絕對有別的原因。

                因為,他不可能比寧缺差。

                要證明這一點,他需要全方面的擊敗甚至擊垮那個家伙。

                裁決神座是這樣說的,掌教沒有說,但臨行前的冷峻目光也是這樣說的,葉紅魚那個瘋女人輕蔑的笑容也是這樣說的,所以他知道自己必須這樣做。

                “我會在這座山里等你。”

                隆慶皇子看著雪峰腳下那些黑而低賤的石塊,自嘲一笑說道:“即將成為歷史上第一個擊敗天下行走的人,怎么卻沒有一絲成就感呢?”

                ……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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