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皮皮不知道是因為蟹黃粥被搶,還是被寧缺罵為吃貨,此時顯得格外憤怒,指著他的鼻子怒斥道:“我是沒用的吃貨!如果沒有本天才,你丫……”
“我呀……確實挺沒用的。”
寧缺垂著頭,看不見表情,只能聽到聲音有些疲憊無力,語調有些黯淡低落。
“其實我一直以為自己是真正的天才,學什么事情都很快,包括殺馬殺牛殺雞,但修行這個東西真的很打擊我的信心,折騰了這么多年,去年終于折騰出了一些動靜,然而如今看到隆慶皇子。我根本無法生出與他正面對抗的信心,于是下意識里直接就來找你尋求幫助。“
他抬起頭來,看著陳皮皮自嘲說道:“我真的很想進二層樓,但我真的沒有信心能夠戰勝隆慶。成為唯一的那個人。”
這大半年來,陳皮皮看著寧缺從一個完全不知道修行為何物的普通少年,一步步進步到現在的境界,他早就已經相信,這個同齡的友人也是個天才。很有趣的是,寧缺因為缺乏正常的參照系,所以自己并不知道這一點。只不過寧缺踏入修行世界的時間畢竟還太短,不用說和他相比較,哪怕是隆慶皇子,也是他現
在還無法企及的高山。
看著寧缺自嘲失落的神情,他生起強烈的同情情緒,嘆了口氣后強顏歡笑說道:“雖然我這種絕世天才很難理解你們普通人的苦惱,不過……就像這大半年來一樣,以后你有什么修行方面的問題。還是可以問我,既然如此,進不進書院二層樓,其實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差別。”
寧缺搖了搖頭,回答道:“像現在這樣,我是在向你學習,那么無論我學的再好,也永遠沒有辦法超越你,可如果有機會向院長學習呢?”
聽到這句話,陳皮皮的小眼睛瞪的溜圓。剛生出的些許同情心頓時不知道飛去了何處,惱火嚷道:“難道能達到我的水準你還不滿足!”
寧缺向后疲憊地靠在墻上,閉上眼睛懶得再說話,那小模樣失望到了極點。
陳皮皮看著不忍。兩條緊繃在光滑額頭下的眉毛忽然挑起,低聲說道:“其實……能進二層樓的不見得都是修行天才,六師兄他就是個好鐵匠生出來的好鐵匠。”
寧缺忽然睜開雙眼。
陳皮皮也不看他,繼續皺眉說道:“夫子最看重學生的心性,每次二層樓開啟時考試方法雖然千差萬別,但不離此宗。所以無論明天怎么考。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謹守本心,并且把這件事情做到極致,那么或許你還能有幾分機會。”
“極致?”寧缺若有所思自自語道。
“夜已經深了,趕緊回吧。”
陳皮皮看了一眼西窗外的春夜繁星,說道:“距離二層樓開啟已經沒有幾個時辰。”
……
……
回到臨四十七巷老筆齋中,寧缺遲遲未能入睡。他躺在床上,盯著頭頂的天花板,看似平靜的眼眸里實際上隱藏著緊張和茫然,身體也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緊繃。
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么對于進入書院二層樓會有如此強大的渴望――大概是因為自幼對修行世界的無限向往,如去年不斷咯血登樓那般的多年艱辛努力,讓他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越來越熱愛那個世界,更因為去年終于踏入那個神奇世界、看到更多陌生風光后,他愈發想要看到更多的風光。
當人們歷盡千辛萬苦攀登上一座險峰后,舉目望去,只見遠處白云縹緲間隱隱有座更高的山峰,如果能戰勝自己的疲憊,那么人們總是想要走到那座更高的山峰上,去看更多從前沒有看過的、更美麗的風景。登城樓觀山景,登高山觀城景,坐云頭看世景,不虛度的人生本來就應該是這樣。
桑桑坐在床邊盯著他的臉頰,握著他的手微微用力,想要傳遞某種力量,微黑的小臉上掛著勉強而真摯的笑容,想要傳遞某種信心。
天啟十四年春天的這個夜晚,整座長安城甚至整個天下都在關注明天書院二層樓的開啟。但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對于長安東城的陋巷書鋪后宅里,那個自幼被無數次殘忍判定不能修行的普通少年來說,是多么的重要。
……
……
(寫于我的生日,修改于201112102132,這個生日我是一個人在酒店里過的,很傳奇,以此為記。)(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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