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翻閱著卷宗,上面清晰得記錄了埃里克森在泉州各酒肆飯館的每一次訴苦抱怨煽動,以及那些有心人是如何將個別案例渲染成普遍危機的。
“這些和蘭人可真是無孔不入,埃里克森,怕也成了他們的一枚棋子了,愚蠢!”朱由檢看完卷宗將其合上,語氣平靜,“不過就是跳梁小丑,只會行此齷齪伎倆。”
“陛下,是否拿人?”
“拿!”
朱由檢斬釘截鐵,“也要明正典刑,將他散播的謠、其背后的動機、以及和蘭人的影子,一并查清,用各國文字,明發所有港口商館,讓所有人都看清楚,是誰在破壞規矩,又是誰,在努力維持秩序與信義。”
朱由檢頓了頓,繼續道:“同時,告訴那些心有怨氣的商人,朝廷說給賠償,定然會守諾,若愿意等松江布上市,未來三年關稅減免一成。”
“是,臣遵旨!”
錦衣衛動作一向迅速,李若璉剛接下命令,不過三日,福州錦衣衛一早便撞開了埃里克森住所的大門,冰冷的目光鎖定了剛從床上驚起的商人。
“埃里克森!”為首的百戶亮出駕帖,聲音冰寒道:“爾身居大明,受皇明庇佑通商之利,卻不思感恩,蓄意編造、散布謠,擾亂市舶,詆毀天朝信譽,按大明律,鎖拿問罪!”
埃里克森臉色慘白,他想爭辯,想搬出瑞典商館的名義,但在錦衣衛的面前,所有的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請吧!”
埃里克森被錦衣衛從溫暖的被窩里拖出,押往那令人聞風喪膽的詔獄,雖然只是泉州分部。
于此同時,一份措辭嚴謹、證據清晰的通報貼滿了泉州、廣州、明州等各處的公告欄,伴隨著這份通告,給外商的補償也陸陸續續送到了他們手中,也算是變相打破了謠。
只不過謠雖然被打破,但埃里克森說的“求購蒸汽紡織機”到底還是被人記在了心里。
是啊,若能購得一兩臺蒸汽紡織機帶回去,招募能工巧匠仿制,松江布,還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這錢,不就源源不斷地來了嗎?
這可比從明國買布再賣出去獲利可要多多了!
如今的宵禁雖說比起從前是要寬松許多,但更深露重外加嚴寒,街上行人寥落。
松江府一座不起眼的宅子中,羊角燈的光暈將屋中二人的臉龐照映得半明半暗,空氣里彌漫著連熏香都壓不住的緊張。
“陳先生,這是五萬兩黃金的兌票,”屋中其中一人竟是外商,他將一張薄薄的桑皮紙推過桌面,聲音壓得極低,“機器安全抵達港口,另外五萬兩黃金,立刻奉上。”
松江府紡織商陳永祿的手指觸到那冰涼的紙張,像被燙到般縮了一下。
仔細看,他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喉結滾動,片刻后他抬眸看向外商,“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滅族的禍事啊!蒸汽機是黃明重器,工部都登記在冊,我們坊中也就是使用,王侍郎時不時便要檢查...我...我實在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