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在密林中行了五六日,沒有預料之中的追兵,于第五日同李定國的人馬匯合后,在十日后抵達莽應里叛軍大營。
“誰?張獻忠?明國那個流賊頭子張獻忠來投誠?”莽應里看向稟報的軍卒,“他不是投靠了他隆那小子?怎么又會來本將這兒?不會是有詐吧!”
“稟將軍,張獻忠帶來了東吁都統人頭!”稟報的兵卒說著,將一個被血浸透的布包遞上。
身旁親隨上前拆開,露出里面死不瞑目的東吁將領首級。
“嘿,還真是!”莽應里站起身來,“讓他進來!”
張獻忠大步走入軍營,最大的那間營房門口有東吁打扮的兩個兵卒迎接。
“義父,可要―”李定國還是有些不放心。
張獻忠肅容低聲道:“富貴險中求,怕也來不及了!”說罷,他抬腳走了進去。
李定國怎么會怕,他不過是小心謹慎慣了,眼下他們在東吁這塊地盤上,說到底還是得看別人臉色。
不是東吁王他隆,便是東吁叛軍莽應里。
“八大王威名赫赫,怎么想到來投靠本將?”莽應里看著走進來的張獻忠,見他穿著一件破爛的盔甲,風塵仆仆模樣,胡子拉碴,可眼神精明無比,任誰都不能小覷。
張獻忠一進營房就打量起了莽應里,這人臉上留著三道不知什么野獸的抓痕,眼窩深陷,瞳孔是渾濁黃色,看人時仿佛毒蛇盯著獵物。
緋紅色的外袍敞著襟口,露出里頭皮甲,腰間束銀鱗帶,左側懸一柄彎刀,刀柄上嵌著一塊碧綠翡翠,只不過上頭好似有裂紋。
同自己說話的時候,他的右手始終按在刀柄上,張獻忠收回眼神,朝莽應里拱了拱手,“他隆要拿老子的人頭換富貴,你卻連明軍的刀都摸不到,莽應里,不如咱們合作,先屠了東吁王城!”
莽應里眉頭一挑,明國這么多流賊最后好似就剩了這一支,也難怪,張獻忠膽子夠大,在自己地盤上也敢這么同自己說話。
是合作,不是投靠?
“本將為何要同你合作?”莽應里哼笑,“將你交出去給明軍,想來也能換一些好處!”
“同本大王合作,你的好處更多!”張獻忠昂首,氣勢絲毫不弱于莽應里,“本大王這些人馬能存活至今,都是善戰之輩,你們若要同他隆作戰,本大王部下可斷其糧道、驛站,迂回作戰給你們助力!”
張獻忠拍著胸脯繼續道:“本八大王名聲在外,你們東吁不是同明國合不來嗎?‘收留明國流寇’這一點,便足夠吸引反明反他隆的其他武裝來投靠,壯大你的部隊,這不好嗎?”
莽應里眼睛一亮,張獻忠這一點說得對,除了自己,還有不少反他隆的軍隊在外,相比于一個個用武力收復,借“反明”聚攏人心有意義多了。
他隆同明國合作,要將張獻忠交出去謀好處,自己便能打出“抗擊明廷壓迫”的口號,說不定就有土司、東吁流亡貴族加入。
莽應里又掃了一眼張獻忠,想起他的惡名,說不定還能震懾那些搖擺不定的勢力。
“好!他隆看不上八大王,我莽應里歡迎之至,咱們就一起打下阿瓦來,本將也封你個王做做!”莽應里走上前去,右手仍按在刀柄上。
“取牛血來!”
這是東吁的盟誓,宰白牛取血,雙方以指蘸血涂唇,對著伊洛瓦底江起誓,違約者江水倒流,萬箭穿心。
對于發誓這種事,張獻忠駕輕就熟,要誓有用,他早死了千八百回了!
......
天馬關外,盧象升收到了他隆送來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