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離開武英殿,方以智進了趟宮就得了個官位,雖然不過是個沒有品級的觀政,但到底也算入了官場,心中自是高興。
范復粹看著年輕人興奮模樣,笑著說道:“本官還以為密之(方以智的字)為拒絕陛下賜官,再如何都要堅持科考才是。”
方以智朝范復粹拱了拱手,“范伯父說笑了,科舉可不是容易事,侄兒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既然陛下看重侄兒這些本事,自是要應下了,科舉也不是想著能為朝廷為陛下效力嘛!”
范復粹捋了捋胡須,點頭,“你同你父親不一樣,他太過板正,過剛易折,不過...”范復粹輕嘆一聲,“你年紀尚輕,官場險惡,你莫要太過張揚,免得惹人嫉恨。”
“多謝范伯父提點!”方以智恭敬致謝。
周堪賡也走上前來,“本官先帶你去千步廊熟悉熟悉,過后你便可在千步廊值房內畫圖,若有疑問...馮巧,便交給你了。”
馮巧點頭,“下官遵命,方觀政所,下官本就好奇,此次也想跟著方觀政多長長見識,好能將三大殿避雷修繕更為完善!”
馮巧完全是憑借一手建筑手藝才入了工部,沒權沒勢沒背景,而眼前這個年輕人不僅出自官家,更有豐厚學識,小小年紀便已是得了陛下看重,前途不可限量,總有一日會成為自己上官。
無論從哪一點而,自己都不會跟他去擺上官的譜,相反,他會極力助他,也等于是助自己了。
“下官便先謝過馮主事了!”方以智轉頭朝馮巧行了一禮,起身后跟著他們走向千步廊,入了工部的值房。
他要趕緊將三大殿避雷圖畫出來,好向陛下證明自己的確有這個本事。
父親總說自己接觸這些是歪門邪道,可好在老師支持自己,自己更是從老師那兒學到了更多物理學問,對了,這次避雷圖也該同老師說一聲,好讓他也高興高興。
就在這幾人離開武英殿時,一個錦衣衛入宮,將一份口供交給了駱養性,駱養性一目十行看完之后,立即呈送到了朱由檢案頭。
“陛下,都招了!”
唐良懿膽子小,剛入了詔獄,還沒用刑呢就開了口,將自己進入官場后賄賂周延儒的事斷斷續續吐露了出來,為了取得錦衣衛的信任,唐良懿也供出了些朝廷中同周延儒還有聯系的官員來。
唐良懿以為如此就能過關,陛下或許看在他認罪態度良好的情況能從輕發落,好讓他早日從詔獄出去...
就算是轉到大理寺也好啊!
除了吏部侍郎以外,斷斷續續的,唐良懿又招了些官員出來,只不過這次更多的是南方的官吏,犯下的罪也多是貪污受賄,和商人糾纏不清做出的買賣官位這些事情。
“拿下吧,給朕好好查!”朱由檢神情并沒有太過生氣,當初周延儒和溫體仁的爭斗的確給朝廷留下了太多遺患,眼下有了合適的時機清洗,沒想到南方這些行商也撞了上來。
這些年,北方鬧流賊,建奴入關劫掠,更是天災不斷,可南方呢,照舊歌舞升平,南方的財富并沒有給到北方,給到朝廷多少幫助,而這些,多少有南方官員和士紳在其中動了手段。
比如他們常以“地方困難”為由拖欠或者截留賦稅,導致北方軍餉、賑災物資嚴重不足;
比如他們囤積白銀,不愿借貸給朝廷,導致北方財政枯竭,無法有效面對災荒和戰爭;
比如江南雖有余糧,但他們更愿囤積牟利而非賑災,商人更是為了避稅賄賂官員,如此之下,朝廷財富如何能積累得起來?
雖然朱由檢已是對其用了階梯稅率,開展海貿多少也增加了朝廷賦稅,但這些年盤根錯節的勢力,還是讓南方行商有了僥幸心理,違反大明律例的事兒,可沒有少做!
駱養性領命,將新得的名單命人速速送去南京給高文采,看來他還得多待些時日才能回來了!
......
總捕胡同中,柳如是帶著幾個侍衛宮女從一間宅院中走出,宅院主人是個行商,他準備將北京的宅子賣了,而后搬去南方。
“沙塵太大了,一到春夏京師就黃蒙蒙的,我夫人便開始咳嗽,一咳就咳數月,大夫說了,還是得搬去濕潤些的地方,慢慢調理著...”
宅院主人不知柳如是一行人身份,只以為她是京師哪個大官家的夫人,想要購置一處宅子罷了,這在京師平常得很。
“這里靠近總捕衙門,沒有歹人敢在這里作惡,夫人住在這兒放一百個心!”宅院主人又道。
這也是柳如是在總捕胡同為陳圓圓找宅院的原因,她一個弱女子孤身在京師過日子,怎么都要找個安全之地才放心。
“好,那便這處吧,南雁,付錢!”這次跟柳如是出宮的是大宮女南雁,聽了吩咐立即取出幾張寶鈔遞了過去。
“您收好,十五日可能將行李都收拾好了?”南雁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