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巧兒也不說話了。凡事最怕開頭,還真保不準兒有沒有第二次。
過了會兒,唐書鴻忍不住偷偷瞧他娘。
這一瞧,他心口突然有些發緊。
他娘頭發白了好多,臉上的皺紋怎么也這么多了?
明明他記憶里的娘不像這樣的。烏黑的頭發永遠梳的整整齊齊,眼里也亮亮的,在他們做錯事的時候,就連罵他們都中氣十足,不會像現在這樣從里到外,身心都透著疲憊。
唐書鴻鼻子有些酸澀,他好像......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仔細的看過他娘。
他第一次這么清楚的意識到,他娘真的老了。
“杵在這兒做什么?進去!”
一個人趔趄著絆著門檻進了屋。
一腳將人踹進門的唐文風滿臉不耐煩:“既然知道錯了,大男人就別磨磨蹭蹭的。”
唐文富尷尬的站在那兒,看向程雪荷的眼神有些躲閃。
看唐文風跨了進來,跟石雕一樣的唐書鴻立馬動了,搬了張凳子放他旁邊:“七叔,坐。”
唐文富看他那狗腿樣兒簡直眼睛疼,你老子我在這兒呢,那只是你叔!還是堂叔!你就不能分清楚主次,先幫你老子在你娘面前說幾句好聽的?
唐書鴻半點沒接收到他爹的眼色,等他七叔坐下,他就老老實實站在后面。
唐文風看唐文富還擱那兒死要面子,餓了一路的他心情本來就不好,此時不由冷笑一聲:“若是堂哥不知道怎么做怎么說,我這個做弟弟的,也不是不能幫忙。”
“不......不用!!”唐文富趕緊拒絕,生怕自己動作慢了他就真的幫忙了。
吼了這么一嗓子后,撲通一聲跪下。
齊巧兒驚的哎喲一聲,慌忙站起,往前走了兩步就要去扶人。
唐書勤一個箭步上前,攔住他娘,把人拉到了一邊和她說:“這是大伯自個兒在路上說的要這么認錯,您就當沒看見。”
唐文富:“......”臭小子!我耳朵還沒聾!你可以稍微將聲音放輕一點!
齊巧兒不敢相信:“真是他自己說的?不是你七叔交代的?”
唐書勤點點頭:“您覺得若是七叔交代,能這么簡單?”
齊巧兒一想,好像也是。
唐文風氣笑了,自己在這群臭小子的心里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形象?羅剎?還是無常?
最難的已經做了,唐文富發現這口也不是那么難開了。
“雪荷,我錯了,是我豬油蒙了心,是我腦子被驢踢了,我......”
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總之就是自己識人不明,這才犯了錯。
本來唐文風聽得想翻白眼,本來都不想多嘴的,實在是忍不住了:“全是陳寡婦的錯?”
唐文富一個激靈:“不不不!我我我!一半責任在我!我以后一定......”
又是一通巴拉巴拉。
唐文風聽得想打哈欠。
等到唐文富說的口干舌燥,程雪荷才終于是開了口。
“咱們立個契約吧,找族長他們作證。”
唐文富愣了:“什么契約?”
程雪荷道:“如果我們任意一方再做出這種事,便凈身出戶。”她直勾勾地盯著唐文富,“你敢嗎?”
唐文富遲疑。
唐書鴻氣急敗壞:“爹,你怎么回事?你這意思是你以后還要出去找什么張寡婦王寡婦?”
“我沒有!”唐文富大聲道:“我就是覺得這是咱們自己家的家事,沒必要鬧得這么多人都知道!”
唐文風樂了:“你是不是太低估了村里人探聽消息的能力?你這點破事兒不說十里八村兒,附近幾個村子早傳遍了,你信是不信?”
唐文富臉色乍青乍白。
“行了,看來你路上說的都是放屁,我也沒必要再在這里浪費時間。”唐文風起身,看向程雪荷,“堂嫂,如果沒地方去,我和我娘說一聲,送你和四姑七姑她們做伴兒去。”
程雪荷眼眶紅了:“謝謝。”她緊緊揪著背面,到底是將壓在心里的那句話說了出來,“文風,我以前做的不對,婉兒她......她更是對不住你。”
唐文風有些詫異,但腦子里稍微轉了轉,就明白過來是怎么一回事。
唐書鴻和五伯家那對雙胞胎關系還可以,想必是從他們口中得知了當年的事,又告訴給了他娘。
不過事情都過去那么多年了,他早就已經不記仇了。
“沒事,反正人都死了。”知道唐婉沒死的唐文風笑著說道。
程雪荷聽他這么說,一直壓在心里的這塊石頭總算是挪開了,笑著又說了一聲謝謝。
唐書鴻則面色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太多,他總覺得七叔這句話的意思不能只從表面來理解。
若是人沒死呢?
唐文風要知道他腦子里這么多彎彎繞繞,非得給他手動將大腦的褶皺抹平了不成。
有時候有些事可以腦補,但也不用腦補過頭。
大腦皮層稍微光滑一點比較好。
那唐婉不用他出手收拾,自己都把自己作了個半死。他還用記什么仇?記仇也很消耗能量的好吧。
唐文富這下是真急了,因為他看出來程雪荷是來真的。
他連忙說道:“立立立!你說怎么立,咱們就怎么立!”
說完看唐書鴻還傻站著,頓時火冒三丈:“還不快去請族長他們過來一趟!沒點眼色!”
唐書鴻挨了罵反而咧著個大嘴:“誒,我這就去!”
話音落下,人已經撒丫子竄出了門。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