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帶著六月的燥熱,透過霍家大宅厚重的深色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蒼白的一束。
這光并未帶來暖意,反而將書房內的壓抑映照得更為清晰。
霍震挺僵坐在闊大的紫檀木書桌后,面前散亂地鋪滿了今日港島幾乎所有的報紙。
頭版,無一例外,都用刺眼的標題和精心選取的角度,展示著他昨日在淺水灣三號別墅前的狼狽模樣——被那個名叫小林天望的東洋鬼子,狠狠地戲耍了一番。
《大公報》——“神秘小林生淺水灣戲耍霍公子,港島豪門格局暗流涌動?”
《星島日報》——“淺水灣三號生變,過江猛龍壓地頭蛇,霍家大少顏面掃地!”
《成報》——“鞭炮炸響,嚇得霍大少抱頭鼠竄!”
更不堪的是那些小報,標題聳動,字里行間極盡嘲諷挖苦之能事。
……
鉛字像淬了毒的鐵釘,一顆顆砸入眼球。
配圖中他僵硬的背影或半側失神的臉,在記者刻意的捕捉下,顯得如此愚蠢而難堪。
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一股混雜著強烈羞辱和暴怒的濁氣猛地沖上頭頂。
恥辱感沿著血管急速蔓延,啃噬著理智和尊嚴。
昨天晚上回來以后,這種感覺就如影隨形,此刻霍震挺更是被這些報刊無情地放大,公開處刑。
他霍大少在港島叱咤風云積攢的威望,被一個初到港島日本小子當眾踏在腳下碾成了齏粉!
怒意瘋狂地沖擊著他的顱頂,他猛地將桌上所有報紙狠狠掃落在地,紙張紛飛如同祭奠的紙錢。
“小…林…天…望……”
這四個字,幾乎是從他牙縫里一個字一個字磨出來的,帶著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殺機。
那張看似斯文且人畜無害的年輕臉龐,此刻在霍震挺的心中,已是不死不休的仇敵。
……
勞斯萊斯停在霍氏集團那棟象征無上財富和權力的摩天大樓前。
司機老徐恭敬地拉開車門,霍震挺沉著臉邁步下車。
腳步踏在大理石鋪就的前廳地面上,發出沉悶的回響。
就在這一瞬間,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周圍空氣的凝滯。
前臺幾位穿著整齊制服的女職員,原本訓練有素、帶著職業性微笑鞠躬問好……
此刻那鞠躬的弧度似乎比平日更深了三分,目光卻下意識地避開了他銳利的直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閃爍和惶恐。
安保人員挺直的身板依舊標準,眼神卻飄忽地落在他胸前的領帶上,而不是像往常一樣帶著敬畏直視他的眼睛。
電梯光滑如鏡的內壁,清晰地映照出他陰沉的臉色。
背后角落里擠著幾個低階職員,竭力縮小著自己的存在感,連呼吸都放輕了。
在電梯門合攏的短暫寂靜后,一聲細若蚊蚋的低語,夾雜著輕微嗤笑,模糊地從旁邊未關嚴的消防通道門縫里鉆了出來:
“唔系真的?
真比人擋在門口食白果?
(不是真的吧?
真的被人擋在門外吃閉門羹?)”
“《南華早報》頭條照片好清楚啊,大佬個面色嘖嘖,好似吞咗只死老鼠甘!
(《南華早報》頭條照片好清楚啊,大佬的臉色嘖嘖,好像吞了只死老鼠一樣!)”
盡管聲音壓得極低,盡管隔著門,但那清晰傳遞出的嘲弄意味,如同燒紅的針,精準而惡毒地刺入霍震挺的耳膜,再狠狠扎進心底最深處。
下頜骨驟然繃緊,牙根咬得格格作響。
他霍震挺!
在這棟以他霍氏命名的大廈里,在自己的王國內……
生平援引權威調查機構數據冷靜指出:“
15至35歲年齡段男性,傳統意義上漫畫周刊雜志最核心目標讀者群,全日本人口普查估算數量約為八百二十萬。
《龍jup》首期發行后即突破三百萬冊,第二期更達六百二十萬冊之恐怖數字。
此成績,已極為迫近該年齡段購買力的理論極限值……
《周刊少年jup》長期維持接近三百萬冊水平線,其他漫畫雜志則都是低于兩百五十萬冊……
《龍jup》獨走之勢已成,周刊漫畫金字塔頂端格局被徹底改寫……”
字里行間充滿了專業性的震驚。
《每日新聞》則更感性:“神奇寶貝熱潮引領!
《龍jup》發行部數驚人突破600萬冊!
從孩童到成人盡陷狂熱漩渦中……”
記者描繪了池袋某大型書店的場面:一早店門未開,已有黑壓壓的排隊人龍蜿蜒至街角。
書店卷簾門拉起的瞬間,身著不同校服的學生、穿著西裝匆匆趕來的上班族、甚至提著菜籃的主婦……
都如同聽到沖鋒號般涌向漫畫雜志區,書架瞬間被掃蕩一空,晚到者無不扼腕嘆息。
收銀臺前排起的長隊,每人的購物籃里至少放著一本甚至幾本鮮紅封面的《龍jup》。
便利店的雜志架更是重災區,店員抱怨:“補貨速度完全跟不上被搶空的速度!”
地鐵車廂里,學生埋頭在翻-->>開的書頁中,不時發出興奮的低呼或緊張的抽氣聲;
年輕白領也在上班的時候悄悄翻閱,偶爾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一種名為“龍jup”的狂熱,正滲透進這個國家的每一個角落。
這股狂潮的另一大源頭,同步在東京電視臺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