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翠蘭被他吼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默默地低下頭。

姚興強罵痛快了，又想起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臉上的狂喜瞬間被驚恐取代。

他一把抓住姚翠蘭的胳膊，力氣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

“等等！”

“那藥……囡囡她也吃了！”

“快！快去看看囡囡怎么樣了？！”

“她……她不會也有事吧？！”

這句話，像一道晴天霹靂，瞬間劈中了姚翠-蘭！

她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對啊！

囡囡！

囡囡也吃了那藥！

徹骨的恐懼，瞬間淹沒了她！

她轉身就要往里屋沖，正在這時，里屋的門簾一掀。

一個扎著兩個羊角辮，臉蛋紅撲撲的小女孩，揉著眼睛從里面跑了出來。

“娘，你們在吵什么呀？”

是囡囡！

小女孩的聲音，軟糯清脆，像清晨最動聽的鳥鳴。

她跑到姚翠-蘭身邊，抱住了她的腿，仰著小臉，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滿是好奇。

她蹦蹦跳跳，精神十足，哪里有半分不妥？

姚翠蘭和姚興強父女倆，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死死地盯著囡囡，一動不動。

半晌，姚興強才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他彎下腰，一把將囡囡抱了起來，在她紅撲撲的臉蛋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我的乖孫女，沒事，沒事就好！”

父女倆，才算是徹底松了口氣。

姚興強抱著囡囡，臉上的笑容又回來了，只是這一次，笑容里更多了幾分后怕和篤定。

“看見沒？看見沒！”

他指著懷里的囡囡，對著姚翠蘭大聲說。

“我就說老天有眼！同樣的藥，囡囡吃了屁事沒有，病還好得利索！”

“那個姓莫的吃了，就直接癱了！”

“這不是報應是什么？！說明他天生就是個該死的壞種！”

他將囡囡放在地上，重新用那種審視的、帶著一絲嘲弄的目光看著姚翠蘭。

“現在，他都成了一個動都動不了的癱子了。”

“你……也該對他死心了吧？”

“往后，就讓他自生自滅，咱們別再管他了。”

姚興強的話，像是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姚翠蘭渾身一顫。

自生自滅？不管他了？

她眼前，又浮現出莫光輝那張慘白如紙的臉，和他那雙只剩下絕望的眼睛。

她只要一想到，如果自己真的不管他，他一個人躺在那個冰冷的草棚里，吃不上飯，喝不上水，在屎尿里慢慢腐爛，最后活生生餓死……

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不。

她做不到。

姚翠-蘭緩緩地，緩緩地，抬起了頭。

她的目光，第一次變得如此堅定。

“不行。”

姚興強愣住了：“你說什么？”

“我說不行。”姚翠蘭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他癱了，我總不能不管他，就把他丟在山上等死吧。”

姚興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瘋了？！他都那樣了，你還管他做什么？一個廢人！累贅！”

姚翠蘭迎著父親暴怒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爹，他現在連翻個身都做不到。”

“我要是不管他，他吃什么？喝什么？”

“不出三天，他就能活生生地……餓死在那兒。”

姚興強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成了一團。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眼珠子瞪得像銅鈴，青筋在額角突突直跳。

“餓死？”

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

“那就讓他餓死！關我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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