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里之前那股劍拔弩張的勁兒徹底散了。
趙建軍一伙人蔫頭耷腦地縮在角落,時不時用一種復雜又敬畏的眼神偷瞄王衛國。
他們現在是徹底信了,能讓陳虎這種一看就不好惹的“城里少爺”一口一個“王哥”叫著,這人絕對不是普通泥腿子。
至于陳虎說的王衛國打死過老虎,大伙兒心里還是存著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年頭,吹牛不上稅,誰知道是不是為了撐場面瞎說的。
畢竟那可是老虎,山里的王,一個人怎么可能干得過?
解放卡車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顛簸前行,車斗里的新兵們像麻袋一樣被晃得東倒西歪。
鐵皮車廂像是篩糠一樣,沒過多久,一個個年輕的臉上就掛滿了疲憊和痛苦,感覺五臟六腑都快移位了,骨頭縫里都在喊疼。
然而,就在這一片此起彼伏的呻吟和抱怨聲中,王衛國卻是個異類。
他靠著車廂板,雙眼緊閉,呼吸平穩悠長。
他的身體并沒有和車廂硬碰硬地對抗,而是隨著卡車的每一次顛簸,都用一種奇妙的韻律微微起伏搖晃。
仿佛整個人都和這輛車融為了一體,將那股顛簸的力道巧妙地化解于無形。
他竟然睡著了,而且睡得老香了。
趙建軍就坐在王衛國不遠處,他本來被顛得頭暈眼花,胃里翻江倒海,無意中看到王衛國這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是什么神仙技能?
他自己也試著學王衛國的樣子放松身體,想隨著車子晃。
可沒晃兩下,后腦勺就結結實實地跟車廂板來了個親密接觸,疼得他齜牙咧嘴,差點叫出聲來。
趙建軍揉著后腦勺,再看王衛國時,眼神里的震驚已經無以復加。
他雖然沒當過兵,但也聽長輩們說過,這種在任何惡劣環境下都能迅速入睡、保持體力的本事,只有那些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兵才能掌握!
這個王衛國,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秘密?
一夜的顛簸,仿佛沒有盡頭。
當車隊終于在第二天中午時分緩緩駛入一片被群山環抱的廣闊營區時,車上的新兵們幾乎都是被戰友架著或扶著下來的。
一個個臉色蠟黃,腳步虛浮,眼窩深陷,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
陳虎更是夸張,一下車就趴在路邊干嘔,連黃疸水都快吐出來了,嘴里還念叨著。
“完了完了,我這小身板,還沒開始訓練就廢了……”
唯有王衛國,他利索地跳下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筋骨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脆響。
他環顧四周,看著那“長白山軍區”幾個莊嚴而有力的大字,只覺得神清氣爽,渾身充滿了力量。
“都打起精神來!別跟霜打的茄子一樣!”
薛紅鋼作為臨時負責人,強撐著身體,拍著手給大家鼓勁。
他帶著這群東倒西歪的新兵,跟著接引的老兵,朝著遠處的訓練區走去。
訓練場上塵土飛揚,已經黑壓壓地站滿了上百號新兵,被劃分成好幾個方隊。
在他們前方,一群穿著作訓服的老兵正在進行著殘酷的訓練。
“那邊!所有人,把背包放下,按隊列站好!”
一個聲音洪亮的老兵吼道。
王衛國他們趕緊放下背包,手忙腳亂地開始排隊。
就在這時,王衛國眼角余光瞥見兩個熟悉的身影正從不遠處的隊列旁大步流星地走過來。
一個身形挺拔,面容剛毅,正是周華。
另一個則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痞氣,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是許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