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看好看嗎?”
檻兒拿著一把打磨得锃亮的小鏡子對鏡自照了會兒,笑著問瑛姑姑。
瑛姑姑道:“主子生得好,別說戴殿下送的這又是金又是寶石的步搖,就是什么也不戴也美得很。”
檻兒嬌嗔道:“姑姑盡說好話來哄我,昨晚出了一身的汗,身上倒是擦了。
頭發卻是光擦不頂事,蓬頭垢面的能好看到哪里去?也虧得你與殿下不嫌。”
“奴婢說的可不是好話,是實話。”
瑛姑姑笑容慈愛道。
“殿下不嫌說明殿下也覺得您天生麗質,仙姿玉貌,蓬頭垢面也好看。
您也別急,等前頭三天過了您身子稍微舒坦些了,奴婢就安排給您洗頭。”
時下講究月子期間不宜洗頭沐浴,其實并不是有什么別的忌諱。
只不過是由于產婦剛生產完,身子虛弱,洗頭沐浴沾水受了風容易著涼。
一場普通的風熱風寒一不留神就能要人命,產婦自然要更加當心才是。
另外也怕水質不凈,染上什么別的病。
普通百姓家條件有限,洗了頭不能及時烘干,自是不洗比洗更穩妥。
富貴人家相較而就方便多了,御寒保暖措施做好,隔上幾天洗一次也沒事。
莫院判之前也說過,月子期間保持身體干爽整潔更利于婦人恢復。
“那敢情好。”
檻兒將步搖放回匣子里,道。
“我頭發厚,長久不洗易有味兒,也幸好莫院判沒有非要我戴包頭,不然估計三天都撐不住就沒鼻子聞了。”
瑛姑姑笑著點頭附和,旋即視線在跳珠接過去的匣子上打了個轉。
等跳珠去正房放東西,瑛姑姑欲又止了一下,“主子,剛剛殿下讓您……”
檻兒:“姑姑想說什么直說便是,你我之間什么時候用得著顧忌這么多了。”
瑛姑姑“誒”了聲,扶著她躺下。
“倒也不為別的,就是……奴婢瞅著殿下待主子好,打心底里替您高興,可您也知道這宮里頭的門道。
姑娘家生就比男子心細,咱們在意的很多東西在他們看來沒準兒不值得一提。
殿下生得俊,性子又好……呃,對,殿下同您在一處的時候性子也好。”
檻兒知道瑛姑姑沒有說太子不好的意思,但還是被她卡的那一下給逗笑了。
瑛姑姑輕拍了一下嘴。
“殿下千般好萬般好,能得殿下關懷,世間女子怕是沒幾個不會動心的。
就是您看您今年才十六,人生還長著呢,還有很多其他事可以做……嗐,奴婢都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
瑛姑姑說不太下去了。
世人皆有七情六欲。
男子慕艾和少女懷春都是天性,有錯姻緣蘭因絮果的,也有終成眷屬白頭偕老的。
男女之間的事本就沒個定數,世人看待這個問題便也不該太絕對。
可她現在卻要對一個剛滿十六的姑娘說,不要對待自己好的男子動心。
要她壓制天性,甚至違背天性。
瑛姑姑覺得這太殘忍了。
可若是不說,檻兒往后被傷了怎么辦?
瑛姑姑嘆出一口氣,不知要怎么辦了。
倒是檻兒還笑得出來,拍拍她的手道:“懂,姑姑你想說的我都懂。”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瑛姑姑不太信。
卻又好像沒有理由不信。
因為從重逢起檻兒給她的感覺就變了,從前的檻兒也聰慧內斂行事穩妥。
可終歸只是個半大孩子,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遇事會害怕會驚慌失措。
然而自打再見,檻兒便像是長大太多了。
眉宇間那股嬌怯靈秀分明和往常別無二致,也會露出很多小女兒家的姿態。
但她做的每件事都是那么的從容,-->>似是骨子里的卑怯沒了,只剩下胸有成竹。
究竟是經受了怎樣的磋磨,才會致使人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里變化這么大?
瑛姑姑不清楚。
她也不會問,她只知道檻兒能走到今天,絕不是旁人看到的那么容易就行了。
檻兒知道瑛姑姑可能不信。
但她并不打算多解釋。
解釋什么呢?
說她絕不會對太子動心,保證不心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