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討伐聯軍的崩潰,比任何人預料的都要迅速,也更加徹底。
當派瑞城陷落和德瓦盧瓦元帥吐血昏厥的消息,在軍中迅速傳開,這支拼湊起來的龐大軍隊,便失去了最后的主心骨。
所謂的撤退,很快就演變成了一場毫無秩序的潰逃。
士兵們扔掉沉重的盔甲和武器,像受驚的羊群一樣,朝著四面八方奔逃。
他們只想盡快回到自己的家鄉,看看自己的村莊是否已經被那些“龍旗軍”光顧,看看自己的家人是否還安好。
至于國王的榮耀和貴族的命令,在生死存亡面前,一文不值。
德瓦盧瓦在清醒之后,面對的就是這樣一副末日般的景象。
他引以為傲的精銳之師,變成了一群倉皇逃竄的懦夫。
他試圖重整旗鼓,騎著馬在混亂的人群中來回奔馳,揮舞著佩劍,聲嘶力竭地嘶吼:
“站住!都給我站住!法蘭的勇士們,你們的榮耀呢!”
“為了國王,穩住陣型!”
然而,沒有人聽他的。
一個逃兵甚至在與他擦肩而過時,用一種混合著嘲諷和憐憫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低聲咒罵了一句:
“榮耀?榮耀能當飯吃嗎?國王自己都成了階下囚,還管我們的死活?”
這句話,徹底砸碎了德瓦盧瓦那顆強撐著的心臟。
他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軍隊,如雪崩般瓦解。
他一生的驕傲,他家族百年的榮光,在這一刻,碎得一干二凈。
更讓他絕望的,還在后頭。
當潰逃的聯軍,如同沒頭蒼蠅般闖入法蘭腹地時,他們才驚恐地發現,這片他們曾經作威作福的土地,已經變成了他們的地獄。
石破軍率領的黑色騎兵,并沒有因為林風攻占了派瑞城而停下腳步。
恰恰相反,他們變得更加活躍。
他們就像一群嗅覺敏銳的餓狼,綴在潰軍的身后,不時地撲上來,撕咬下最肥美的一塊肉,然后迅速消失在原野中。
他們從不與大股的敵人正面交鋒,專門襲擊那些掉了隊的、筋疲力盡的小部隊。
他們的目標明確得可怕:搶奪補給,散播恐慌。
而比石破軍的騎兵更可怕的,是那些被“解放”的農奴。
在過去的半個多月里,石破軍的“解放”政策,已經在法蘭的鄉野間,點燃了燎原的烈火。
無數的農奴,拿起了大夏軍隊分發給他們的武器,甚至是草叉和鐮刀,組成了大大小小的“自衛隊”和“農會”。
他們曾經是溫順的羔羊,但當他們品嘗過自由的滋味,當他們親手吊死了欺壓自己一生的管事和稅吏后,他們就變成了最兇狠的豺狼。
對于曾經的貴族老爺和他們的軍隊,他們心中只有刻骨的仇恨。
潰逃的聯軍士兵,在他們眼中,不再是同胞,而是移動的糧草和裝備。
一個小鎮外,一支數百人的薩克森潰兵,剛剛找到一處廢棄的莊園,準備喘口氣,就被數倍于他們的武裝農奴團團圍住。
領頭的,是一個滿臉絡腮胡的鐵匠,他手里揮舞的不是戰錘,而是一柄嶄新的大夏制式環首刀。
“兄弟們!”
鐵匠用嘶啞的嗓音怒吼道。
“這些雜種,就是幫著貴族老爺搶我們糧食,搶我們婆娘的幫兇!現在,他們落難了!神使皇帝的軍隊在后面趕著他們!我們該怎么辦?”
“殺了他們!搶光他們!”
“用他們的血,來祭奠我們餓死的父母!”
農奴們發出野獸般的咆哮,揮舞著五花八門的武器,如同潮水般涌了上去。
那群本就喪失斗志的薩克森士兵,幾乎沒做任何抵抗,就被憤怒的人潮淹沒。
這樣的場景,在法蘭帝國廣袤的土地上,不斷上演。
潰逃的聯軍,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場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他們每一個人,都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們害怕的,不再是后方追擊的龍旗軍,而是路邊每一個看似淳樸的村民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殺意。
德瓦盧瓦和他身邊僅剩的幾百名親衛,狼狽不堪地逃到一座小城。
他想進城尋求補給,卻發現城門緊閉,城墻上,飄揚的不是法蘭王國的金鳶尾旗,而是一面黑色的龍旗。
城頭上,一個穿著大夏軍官服飾的年輕人,正懶洋洋地看著他們。
那是岳勝麾下,被派來駐守這個“龍脊走廊”上補給站的一名百夫長。
“城下的是德瓦盧瓦元帥吧?”
百夫長高聲喊道。
“我們陛下在派瑞城備下了盛宴,正等著您去赴宴呢!您這是……迷路了?”
德瓦盧瓦看著那面刺眼的龍旗,和他腳下那條被休整得異常平坦寬闊的道路,這條路,如同一條枷鎖,死死地扼住了法蘭的咽喉。
他瞬間明白,對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他留任何活路。
他輸了,輸得一敗涂地,輸得體無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