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夏思嘉又刺又翹的發尾,眼含愧色。
“要是我早點到,你就不用受這種委屈了……”
夏思嘉滿不在意地笑道:“沒事,真沒事,頭發剪了也還會再長的。這有什么關系?好了好了,不要傷心,笑一個!”
“思嘉姐。”方杰低下頭,眼眶微紅,“你也很想他吧。”
夏思嘉的鼻尖微微一酸。
但她很快就把這股翻上來的澀意壓回了心底。
“小杰,你這是干嘛啊?”
“我們小野又不是犯了什么天條被處死的,他的名字難道還不配被光明正大地提起嗎?”
“你以后想到他,就直接說他的名字,不用取代號,不要刻意規避,不要拒絕承認。”
“我們應該為我們有一個這么好的朋友而感到驕傲。”
夏思嘉走出衛生院的側門,看向了澄凈如剛剛洗過一遍的蔚藍天空,繼續說道:
“他要是該聽到我們說話該多好。”
“那我一定要大聲告訴他,我很想他。”
她沒想哭的,可是說出最后這四個字,她的聲音突然就啞了。
方杰聽見她的哽咽,背過臉,眼淚流了下來。
他從小玩到大,一起光著屁股在海灘上撿過釘螺,抓過蟶子,追過青蟹的好兄弟、好朋友。
怎么會這樣就沒了呢?
“沒事的小杰,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場。”
夏思嘉拍著方杰的后背,咬緊牙關說道。
方杰蹲了下去。
這段時間,隊上的大小事,不管缺不缺人,他都第一時間頂上。
就是因為他不想給自己留時間傷心。
晚上回到家里,他也什么都不管,倒頭就睡,也是怕想到桑野。
本以為,自己很忙,很累,就會度過這陣子的悲傷。
但此刻他明白了。
悲傷不會自動消失。
只會被掩埋。
等蓋在上面的沙子被風吹走,它還是會原原本本露出真面目。
“我們這兒有傳統,不能當著長輩的面哭晚輩,所以,我不能在家哭桑野……”方杰聲音悶悶地說道:“我都不知道我應該去哪哭一哭他!”
這一瞬間的方杰,像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夏思嘉看他哭得兩只耳朵通紅,倒是沒有剛才那么想哭了。
心里只余下對這群青年人的心疼。
大概是因為她沒有嘲笑方杰,也沒有制止他埋頭痛苦的行為,讓方杰漸漸感覺到了放松。
他抽噎著說道:
“思嘉姐,我以前以為,我們幾個也會和隊上其他大人一樣,結婚,生孩子,當爸媽,然后看著孩子長大,我們慢慢變老……就像我們小時候一起長大一樣。”
“可桑野還沒有娶媳婦,他,他才剛剛過了幾年自己為自己做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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