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個字如同炸雷撕破會議室凝滯的死寂。
江昭陽一掌拍下,硬木桌面發出不堪重負的悶響,幾乎震動他面前半滿的搪瓷茶杯,茶水劇烈地晃蕩出來。
他身軀霍然挺立,像被高壓電流貫穿。
窗外一道慘白的電光倏然掠過,瞬間映亮他脖頸上因極度激動而凸起的青筋,如同蒼勁的山脈紋路,更襯得他雙眼如火炭般灼亮銳利。
那光芒筆直地釘向長桌盡頭端坐的林維泉,不避不讓,帶著一種要穿透銅墻鐵壁般的決絕鋒芒。
他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淬過火的鋼釘,帶著千鈞之力砸向死寂的空氣:“白嶺鄉的堤壩現在就是紙糊的!”
“顏源他們頂著的不是水浪,是懸在頭頂的一把鍘刀!”
“每一次浪頭砸過去,鍘刀就要往下落一寸!”
他語速快得驚人,手指隔空指向被暴雨沖刷得一片模糊的方向,仿佛要戳破墻壁,直抵那處岌岌可危的堤壩,“在這節骨眼上,你不但一毛不拔,還想著要抽刀撤梯,從背后捅他們一刀?”
“林維泉,你這是踩在人心上過河!”
“我江昭陽在這里,第一個不答應!”
“就算這會議桌上下里外只剩我一人站在這里,我也要擋下這把抽回物資的刀!”
“你不答應?”林維泉的聲音陡然拔高,猛地站起,臉上血色褪盡,眼神卻銳利得如同淬毒的冰棱,直刺江昭陽心臟,“口氣不小啊,江鎮長!”
“那你告訴我,要是因為我們這里自家堤防頂不住滔天洪水,轟隆一聲垮了呢?”
他逼問一步,身體前傾,像一座無形的山巒壓在會議桌上空,“這個天大的干系,這個要壓死人的責任,誰來頂?!”
“我頂!”江昭陽的回答短促、爆裂、擲地有聲,毫無半分猶豫,那斬釘截鐵的聲音回蕩在四壁,驚得墻角的雨水聲都仿佛窒了一窒。
整間會議室所有目光都凝聚在這兩人身上,如同沸水驟然凍結成冰。
只有邱洪攥緊了拳頭,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
他的視線死死鎖住江昭陽挺立如山的身影,那眼神復雜無比,混雜著震驚、痛楚,甚至還有一絲被強行壓抑下去的、翻江倒海般的敬意。
“寫!”林維泉的聲音劈風斬浪,他從口袋中猛地掏出一本磨破了邊角的硬皮筆記本,毫不猶豫地“嗤啦”一聲撕下一頁空白紙張,手臂劃出一道直線,狠狠拍在兩人之間的桌面上。
“寫下來!白紙黑字!把你剛才吐出來的每個字,都給我寫實落在這張紙上!”
“我倒要看看,你的決心,是不是真有你說的石頭那么硬!”
紙被拍擊的震動傳遞到每個人的指尖,連帶著心臟都跟著一縮。
江昭陽的視線如同被強磁吸引,落在那張刺眼的空白紙張上。
沒有半分遲疑,他抄起桌上一支藍黑色的鋼筆,俯身落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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