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卓風影請假了。
反正她的曼陀羅小隊最近損失比較大,隊員們也都在休整,她晚一天回去也沒關系。
留下來主要是怕柳垂蓮出事,這家伙情緒起伏比較大,時不時就看著一個地方發呆,一發呆就是一個多小時――在和上面反應過這個情況以后,無論是除魔部當屆的部長還是侍仙閣內閣,全都讓她先留下來。
一個曼陀羅小隊能殺敵幾多?
一個柳垂蓮的理論卻可以挽救數百倍的傷亡。
眼下和這個學術奇才、新晉的閣老走的最近、最能幫到她的人,就是卓風影了。上面甚至給出了書面文件,讓她拿這件事當個任務來完成。
冬日的午夜寒冷刺骨,柳垂蓮裹著厚厚的毛絨睡袍坐在門口,看著庭院的雪和天上的繁星。孽妖的頭顱就擺在屋角,尚未瞑目的惡毒雙眼此時已經失去了全部的生機,如同雕塑般僵硬。
“……新煮的。”卓風影走過去坐在她身邊,遞給她一碗姜湯。說實話,卓風影自己也不會安慰別人,這種事都是由小隊里最活潑的那個家伙來做的,她平時做的事情只有安排戰術和沖鋒陷陣。
“謝謝……”柳垂蓮吸了吸鼻子,捧著姜湯喝了一口。或許是喝得有些急了,燙得她吐了吐舌頭。
“以前你跟藍荷……關系很不錯的,而且她已經解決掉那頭畜牲了,你還在擔心什么?”卓風影不知道從哪里開始找話題――干坐著肯定什么事都做不到。
同為除魔部的成員,她聽說過藍荷這個名字――五年前這家伙來的時候還是個新兵蛋子,而且是個令人頭疼的新兵蛋子。藍荷做任何事情都太沖動了,而且急功近利,出任務的時候一旦接敵,她總是第一時間沖上去,跟不要命似的。
要不是那家伙很幸運,恐怕現在墳頭草都換好幾茬了。
不過藍荷的實力也確實令她驚嘆,短短一年時間,藍荷就在除魔部中一路晉升,無論是她的作戰手段還是對局勢的判斷,又亦或是個人戰力,她僅用一年時間就做到了獨當一面。
藍荷那一批新人的死亡率很高,差不多有七成左右,活著的也有不少因為殘廢退居二線的。能在如此之高的傷亡率中存活下來,本身就是一種強大。
從某種角度來說,柳垂蓮和藍荷走的是兩個極端。柳垂蓮走的是純學術路線,而藍荷則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出色的戰士。
回想起兩人剛來侍仙閣的時候,柳垂蓮握著藍荷的小手,后者畏畏縮縮地躲在她后面――誰也想不到,兩人的立場能反轉這么多。
“……婆娑谷只有兩個幸存者,我帶她跑出來的時候,是師父留下來斷后的。”似乎是一碗姜湯的關懷起了作用,柳垂蓮終于慢慢開了口,“我倆是同一個孤兒院出身的,是師父把我們從那座冰冷的院子中帶出來的。他老人家將無依無靠的我們視如己出,無論是常識還是法術全都是親手教會的。”
“其實……我能理解小荷的想法,她的性格偏執又自卑,但一旦認定了某件事,就會一心一意做下去。昨晚之所以用我全部的心血讓你們幫忙找那頭畜牲,就是因為藍荷前幾天跟我打電話的時候,說已經找到殺害師父的兇手了。”
“我很擔心她,但我知道直接阻止她是不可能的,她不會聽任何人的勸告,包括我的。”柳垂蓮嘆了口氣,她很了解藍荷的思維模式和行動模式,可再了解也沒用,她改變不了什么的,“那個傻丫頭肯定會自己出門找兇手算賬的,師父是七級修士,能夠殺掉他,至少也要大妖初期以上。”
“她今年只有十七歲,很難做到的。我怕她會……”
“不過藍荷確實做到了,她是一名出色的戰士。”卓風影兩個小時前接到了除魔部的通知,婆娑谷兇案的孽妖已經被從通緝令中劃掉了,
“可她也是血肉之軀,和大妖相比,她太渺小了。”柳垂蓮看了一眼孽妖的頭顱,望著上面的傷痕,她已經能聯想到雙方經過了一場怎樣的惡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