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在相府最東隅,原是一眼天然湯,蘭一臣悄悄買下,圍以白壁,植以碧桃,引竹為渠,落成一方隱泉。
推門,熱氣裹著花瓣撲面而來――
是白日里命人撒的,半是玫瑰半是白櫻,層層疊疊,像給水面鋪了一床喜被。
燈只點四壁暗龕,火光倒映,泉池便成了一枚巨大的月,里頭盛著花與霧。
蘭一臣放下她,指尖解她衣帶,動作極慢,像拆一封遲到的情書。
他動作輕緩,風棲竹如果說想要停下,蘭一臣必不會強迫,可惜風棲竹并沒有拒絕。
“小竹子,我欠你一個花燭夜。”
“那就用一生來還。”
語罷,他俯身吻她,唇齒間帶著一點夜風的涼,很快又被溫泉化開。
水花濺起,打濕岸邊燭芯,“嗤啦”一聲,火苗旺了旺,像替他們鼓掌。
花瓣沾在她睫毛,他輕輕吹去,卻吹不散她眼里的光。
那光里,有柳條灣的炊煙,有墳頭新生的車前草,還有――
往后余生,萬里山河,歸處皆是他。
更深露重,水亦漸涼。
兩人在溫泉中繾綣許久,直到熱氣漸散,花瓣也隨著水波漂到池邊。
風棲竹臉頰緋紅,眼中滿是羞澀與愛意。
回新霜居的路,燈已熄了一半,剩幾盞蓮燈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像醉酒的更夫。
他卻走得極穩,一步一呼吸,怕驚了懷里月。
推門,紅燭仍旺,并蒂蓮在梁上無聲舒展。
他將她放在榻上,指尖挑開濕發,俯身,吻像落雪――
先是額,再是鼻尖,最后停在唇。
不帶欲念,只有珍重。
“小竹子。”
“嗯?”
“今日在母親墳前,我說很幸福。”
“我聽到了。”
“此刻方知,那幸福只是序章。”
他牽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擂鼓般,一聲又一聲,像要把“我愛你”翻譯成最原始的節拍。
風棲竹指尖收緊,指甲淺淺陷入他衣襟,卻不再說話。
此刻語多余,唯有相擁。
紅燭淚盡,燈花“啪”地爆出一朵,像替他們點亮最后一瓣洞房花燭。
窗外,天將破曉,有早起的賣花聲遙遙傳來――
“梔子――白蘭――”
蘭一臣拉過錦被,將兩人一并罩住。
黑暗里,他找到她的手指,十指相扣。
“不鬧你了,睡吧,夫人。”
次日清晨,陽光透過窗紗灑在榻上。
風棲竹悠悠轉醒,身旁的蘭一臣還在沉睡,俊朗的面容在晨光中愈發柔和。
她有生物鐘,到點就醒了,雖然也沒睡幾個時辰,可再也睡不下去了。
她輕手輕腳地下床,剛披上外衣,就聽到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原來是奶娘帶著小風來了。
小風一蹦一跳地跑進來,手里揮舞著那把木劍,“爹爹,我要和爹爹練劍!”
蘭一臣被吵醒,睜開眼看到妻兒,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他坐起身,一把將小風抱到懷里,“乖兒子,爹爹今日便陪你練劍。”
風棲竹看著這一幕,心中滿是溫暖。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