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回首,卻隱隱聽得室內姊妹低泣,雪落肩頭,瞬間化水,像給這鐵石心腸,點上一滴溫柔。
他抬眸,望向牢頂殘燈,燈影被風吹得搖曳,像給這幽暗,點上一簇不肯熄的火。
訣畢,瑞瑛出牢,雪已停,風仍緊。她立于牢門外,背脊筆直,臉上的淚痕猶在。
何衍轉身,以玄狐大氅裹住她肩,聲音低而溫:"卿之愿,吾必踐之。"
瑞瑛點頭,淚光中帶笑,像給這寒夜,點上一簇不肯熄的火。
她抬眸,望向昭陽殿方向,眸中雪意瞬化,化作一片春水,“姊氏放心,妹必使汝愿,不負所托。”
二人乘車回府,車內靜謐。
瑞瑛靠在何衍肩頭,猶豫再三,還是輕聲道:“夫君,姊姊有一子,身份特殊,我已應下保他一生無憂。”
只一,何衍便了解其中來龍去脈。
王美人育有一子,對外說其夭折,無有不信,如今她臨終托孤,想必這位先帝之子還存留于世,這孩子一旦被新帝知曉,恐怕便是滅頂之災。
何衍輕撫她的手,“卿既應下,我便與你同擔。”
他從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今妻兒在懷,他入朝為官也不過是為了有匹配她的身份,從來不是忠臣,也做不了忠臣,他唯一忠誠的人只有妻子。
瑞瑛心中一暖,又道:“只是不知孩子如今在何處,我猜或在篁表哥府上。”
何衍眸光一動,“此事我會暗中查探。”
幾日后,何衍查出了消息,而另外一個消息更讓他大為震驚。
原來,曾經的戶部尚書風幽篁,如今已悄然變成一位女子,成為了當朝丞相蘭一臣的妻子,而風幽篁的死不過只是金蟬脫殼,保全自己的手法。
而那位先帝之子,此刻養在他們膝下,最安全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何衍將消息告知瑞瑛,瑞瑛也大為吃驚,她一直崇拜的篁表哥竟然是女子,而且還做了官,這簡直就是驚世駭俗。
冷靜過后,她卻更為崇拜,以女子之身入朝堂,在滿是男子的朝堂上摸爬滾打,步步高升,如今又成功隱退,和心愛之人在一起,這簡直就是人生贏家呀!
她秀眉緊蹙,“風表哥竟成女兒身,還嫁與丞相,這背后定有隱情。而孩子在他們那里,不知是福是禍。”
何衍沉思片刻,“如今新帝對先帝舊人多有猜忌,我們貿然行動,恐會打草驚蛇。不如先與風表哥聯系,探探他……不,是她的口風。”
瑞瑛點頭贊同。
于是,何衍修書一封,派人秘密送往丞相府。
丞相府的書房。
蘭一臣自從收到信,看過之后一直不解,何衍一向與他們不溫不火,為了保持中立,任何朝臣都沒有結交過,如今卻親自寫信相邀,太過于蹊蹺,而且還要求特意帶上妻子前去相會,這就讓他更為警惕了。
風幽篁自嫁給他之后一直不曾出府過,對此他一直很愧疚。
為了保護孩子和她的身份,她連曾經的身份都舍棄了,如今化身為風棲竹,成為一個后宅婦人。
可他一直都知道,她向往的是什么。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