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的胸前――衣物已經被鮮血染透,一道青色的冰霜利刃尖端正從胸口探出。
冰晶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刃身上還凝結著細小的冰花,隨著他的呼吸輕輕顫動。
胸口傳來的刺骨寒意,讓張玉汝的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像是被那冰刃攥住,連跳動都變得遲緩起來。
這股力量……他太熟悉了。
此刻穿透胸膛的致命利刃所附帶的氣息,正是獨屬于小雪覺醒能力的「青霜」氣息――帶著冰雪特有的凜冽,又藏著一絲純凈的涼意。
這是他當初手把手教她掌控能量時,最熟悉不過的氣息。
這把冰霜利刃的形狀相當精妙。
刀刃呈流暢的弧月狀,弧度柔和得像是精心打磨過的玉飾,刀尖帶著細微的冰棱紋路,既減少了空氣阻力,又能讓冰霜能量更集中。
刀柄處還凝結著一朵小巧的冰晶花,花瓣層層疊疊,連花芯的紋路都清晰可見。
這分明是他當初教導蘇小雪「能量塑性」時,為了讓她更好地掌控分散的冰霜能量而特意設計的形態。
還記得那時,陽光正好落在石桌上,小雪握著指尖凝聚出的一團散碎冰霧,皺著眉說“總是捏不成形狀”。
他笑著走過去,握住她的手,一點點引導著能量流動,耐心地說:“這樣的形狀既好看,又能減少能量消耗,還能讓刀刃更鋒利,最適合你現階段使用。”
當時小雪眼睛亮了亮,反復嘗試了好幾次,終于凝聚出第一把完整的弧月冰刃時,開心得像個得到糖的孩子,舉著冰刃對他說:“姜大哥,你看!我做好了!”
可如今,這把他親手“設計”、親眼看著她學會凝聚的利刃,卻成了刺穿自己心臟的兇器。
“為……為什么?”
張玉汝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得如同被砂紙反復磨過,每一個字都要耗費極大的力氣,喉嚨里的冰碴感讓他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卻牽扯到胸口的傷口,疼得他眼前微微發黑。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死死盯著身前的小雪,原本清明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層難以置信的霧色。
疑惑與震驚像潮水般淹沒了他。
他想不通,那個總是怯生生跟在自己身后,會因為一朵花開而開心半天,會因為他受傷而偷偷掉眼淚的女孩,為什么會對自己下此殺手?
為什么要用他教的能力,用他設計的刃形,給自己致命一擊?
毫無防備的要害重擊,讓他瞬間陷入了極其虛弱的狀態。
那柄青色冰霜利刃還停留在他的胸腔里,極寒的能量順著刀刃不斷侵入他的身體,沿著血管蔓延,凍結著他的血液,讓原本溫熱的血液變得粘稠、冰冷。
內臟被冰刃刺穿的地方傳來陣陣劇痛,連骨骼都像是被凍得發脆,每動一下都帶著刺骨的疼。
更可怕的是,那股寒意還在順著神經向大腦蔓延,試圖凍結他的意志,讓他逐漸失去意識。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快速流失――周身原本穩定的能量波動變得紊亂不堪,連平日里能快速修復傷勢的「枯木逢春」,此刻也只在傷口處泛點微弱的綠光,像風中殘燭般,剛冒出來就被冰霜能量壓制下去,根本無法催動。
他的手還緊緊拉著小雪的手腕,可那只曾經溫熱柔軟的手,此刻卻帶著與冰霜利刃同源的寒意,冰冷得讓人心慌。
他能感覺到,小雪的手腕在他的掌心下微微顫抖了一下,像是有什么掙扎,可那點掙扎太過微弱,快得讓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哈哈哈,張玉汝,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如何啊?”一句帶著戲謔與嘲諷的話語突然響起,像淬了冰的針,狠狠扎進張玉汝混沌的思緒里。
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傲慢,在寂靜的山谷中回蕩,驚得竹梢的露珠簌簌滾落,砸在青石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張玉汝強忍著胸口的劇痛,艱難地轉動脖頸,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山谷上空,一名青年男子正踏空而來。
他并非御空飛行,而是每落下一步,腳下便會憑空凝結出一道泛著淡金光暈的無形臺階,臺階層層向上延展,如同通往云端的黃金階梯。
他就那樣踩著臺階,不急不緩地從高天之上走下,衣擺隨著氣流輕輕飄動,姿態優雅得仿佛不是降臨戰場,而是赴一場奢華的宴會。
這男子衣著極為華貴――上身是一件暗紋錦袍,領口與袖口用金線繡著繁復的云紋,云紋間還綴著細小的珍珠,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腰間系著一條鎏金腰帶,腰帶正中鑲嵌著一塊鴿卵大小的紅寶石,周圍環繞著一圈細碎的鉆石;連他腳上的靴子,靴頭都包著一層薄金,行走間能聽到細微的金屬碰撞聲。
這般滿身黃金與珠寶的裝扮,若是換作旁人來穿,難免會顯得俗不可耐,甚至透著幾分暴發戶的粗鄙,可穿在他身上,卻異常和諧。
他生得一張極為俊美的臉,眉如墨畫,眼若寒星,鼻梁高挺,唇形完美,肌膚白皙得近乎透明,周身仿佛天生縈繞著一股貴氣,那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從容與傲慢。
這樣的貴公子,無論出現在哪里,都必然是眾人目光的焦點。
可此刻,他那俊美的臉上卻沒有半分溫潤,反而掛著一抹計謀得逞的奸邪笑容,眼底閃爍著殘忍的快意,像是貓捉老鼠般,正欣賞著張玉汝的狼狽模樣。
張玉汝的呼吸愈發滯澀,冰霜還在順著胸腔蔓延,可他依舊強撐著,目光死死盯著眼前的男子,聲音沙啞地開口:“你是誰?”
“呵呵,”男子輕笑一聲,腳步停在離地三尺的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帶著幾分玩味。
“居然問我是誰?張玉汝,你這些日子處心積慮地四處調查,找遍了大半個城池,不就是想要對付我們嗎?如今真刀真槍地對上了,你倒忘了?”
張玉汝的瞳孔微微一縮,腦海中瞬間閃過這些日子追查的線索――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勢力,那些針對能力者的陰謀,還有之前那些傀儡身上熟悉的能量波動……
他心中驟然明了,卻只是扯了扯嘴角,用僅剩的力氣,平淡地說道:“原來是你們這群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