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汝的手剛搭上門框,準備告辭讓柳澤川獨自靜一靜,身后便傳來柳澤川沙啞的聲音,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復雜情緒:“姜兄,等等――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他轉過身,見柳澤川已經從椅子上站起身,雖因左臂的傷勢微微晃了晃,卻還是強撐著站直了身子,眼底的猩紅褪去些許,多了幾分懇切。
桌上那件護具被他緊緊攥在手里,指腹反復摩挲著手柄上的紋路,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柳兄請說。”張玉汝收回手,重新走到桌旁,語氣依舊平靜――他大概能猜到柳澤川想說什么,卻沒先開口點破。
柳澤川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張玉汝臉上,帶著幾分自嘲與決絕:“之前……是我太自負了,總想著自己能在長安闖出些名堂,沒好意思多麻煩姜兄。
可現在……”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我的商隊沒了,李護衛也沒了,魏家那群人擺明了是要趕盡殺絕。我知道,憑我現在的本事,就算再拉起一支隊伍,也斗不過魏家。”
他抬起頭,眼神里多了幾分急切:“姜兄,你是我見過最有本事的人――不管是訓練護衛,還是應對危險,都比我強太多。我想請你幫我盯著魏家的動靜,尤其是他們在城南那處廢棄工坊的行蹤。我懷疑……這次襲擊我們商隊的人,就是從那里調出來的。”
說到“廢棄工坊”,柳澤川的聲音壓得更低,眼底閃過一絲狠厲:“我聽說魏家最近總往那地方派人,還不讓外人靠近。之前我沒當回事,現在想來,他們說不定是在那里藏了一些東西,專門用來對付我們柳家!只要能搞清楚他們在那里的把戲,我就能去柳家長老那里求助,讓家族出面收拾魏家!”
他攥著匕首的手又緊了緊,指節泛白:“我知道這事危險,魏家的人肯定看得緊。但我實在沒辦法了――李護衛不能白死,那些死去的護衛也不能白死!只要姜兄肯幫我,日后在長安,我柳澤川只要有什么機會,絕不會忘了姜兄!”
張玉汝看著柳澤川此刻的模樣――沒了往日的傲氣,也沒了嫡系子弟的架子,只剩下被仇恨與絕境逼出來的懇切。
他心里暗自思忖:城南的廢棄工坊,他之前在酒館打探消息時,也聽腳夫提過一嘴,說魏家的人看得極嚴,連靠近都不讓。
若是魏家真在那里藏了私兵,說不定還藏著其他秘密,或許與柳家的新型藥劑、甚至人體實驗有關。
幫柳澤川查探,既不算違背自己的初衷,還能借著這個由頭,深入了解魏家的動向,說不定能找到更多與柳家秘密相關的線索。
思忖片刻,張玉汝點了點頭,語氣依舊沉穩:“公子放心,魏家的動靜,我會幫你留意。不過城南工坊情況不明,不能貿然行動,得先摸清楚那邊的守衛路線與作息,再做打算。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傷,別再沖動行事。”
柳澤川見他答應,緊繃的肩膀瞬間垮了下來,眼里閃過一絲感激,聲音也哽咽了幾分:“多謝姜兄……多謝!只要能查清魏家的陰謀,我一定記你這份恩情!”
張玉汝沒再多說,只是叮囑了幾句“按時換藥”,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其實即便柳澤川沒有開口求助,張玉汝大概率也會找機會去探一探魏家的底細――魏家這趟對商隊的突襲,很有可能是兩大家族博弈之間的一個微不足道的環節。
張玉汝的核心目標始終清晰:查清柳家快速崛起的根源,以及這背后是否牽扯“天人”的痕跡。
但他從不是個會在一條路上死磕的人――此前在云溪鎮,他盯著柳家的植物、實驗室查了許久,卻始終找不到人體實驗的直接證據,更摸不到“天人”關聯的邊。
如今到了長安,魏家突然以如此激進的方式打壓柳家,反倒讓他嗅到了一絲“異常”的味道。
魏家明明握有雍州最強的武力,卻偏偏選擇用“蒙面襲擊商隊”這種不光彩的手段,――這背后未必只是“趕盡殺絕”那么簡單。
會不會是柳家的崛起,觸及了魏家也在覬覦的東西?
比如那新型藥劑的核心技術,甚至是與“天人”相關的隱秘?
畢竟在這個異獸肆虐的世界,力量才是一切的根本,任何能讓家族快速變強的力量,都足以讓各方勢力撕破臉皮。
再者,張玉汝始終記得柳家那新型藥劑的詭異――研發周期短到不合常理,效果卻又十分出眾。
對于這種能夠快速提升一個家族實力的秘密,魏家自然也會覬覦。
若是能從魏家這邊找到一些關于他們針對柳家的原因,說不定就能反過來推導出柳家研發藥劑的真正秘密。
就像他之前在云溪鎮悟到的那樣――「造化之眼」的弱點,要靠拓寬認知來彌補;而追查真相的困局,有時也需要換個方向才能解開。
柳家這條路走不通,未必不能從“對手”魏家身上找到突破口。
畢竟柳家與魏家如今已是死敵,魏家為了打壓柳家,必然會搜集柳家的各種情報,說不定魏家手里,就握著連張玉汝都沒查到的柳家秘辛。
所以柳澤川的求助,更像是給了張玉汝一個“名正順”的理由――不再是“暗中探查”,而是“幫柳澤川復仇”,既能減少不必要的懷疑,也能更自然地接觸到魏家的核心區域,比如那處神秘的城南廢棄工坊。
離開柳澤川的住處后,張玉汝沒有直接回小院,而是繞到了城南的街巷。
隔著兩條街,他便能看到那處廢棄工坊的輪廓――高墻圍著,墻頭纏著帶刺的異種金屬防護網,門口有魏家護衛來回巡邏,連靠近都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張玉汝悄悄放出一個分身,讓它貼著墻根潛行,借著陰影的掩護,觀察著護衛的換班規律,以及工坊里偶爾透出的能量波動。
分身傳回的感知里,工坊深處似乎藏著某種微弱的異能量,既不像異獸的氣息,也不像普通能力者的能量波動,帶著幾分冰冷的、非人的質感――這讓張玉汝心里多了幾分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