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他看著朱高熾從一個古靈精怪的胖小子,變成能獨當一面的胖殿下:在棲霞鎮搞工業區,在天津建碼頭,在嶺北定章程,現在又去上海拓荒,每一步都走得出人意料,卻又實實在在地讓大明變得更穩、更富。
“父皇說得是。”朱標輕聲道,“前幾日收到高熾的信,說上海的造船廠要造能遠涉重洋的大福船,還說將來要讓大明的絲綢、瓷器,在西洋諸國都能看到。兒臣看他的勁頭,怕是想讓‘大明’這兩個字,隨著海船傳遍天下。”
朱元璋轉過身,拍了拍朱標的肩膀,笑容里帶著幾分釋然:“隨他折騰去。當年朕不讓他開海,是怕出亂子;現在看來,這小子比誰都懂分寸——既敢放出去賺錢,又能把規矩立住,不讓外夷欺負,也不讓商賈亂來。有他在,你將來當皇帝,手里的銀子能更多,腰桿能更硬。”
父子二人站在丹陛上,看著宮墻外漸漸熱鬧起來的街道。
“誰能相信,這小子真有‘點石成金’的本事?”老朱喃喃自語。
想當初,朱高熾剛提出要在天津建碼頭、開工廠時,滿朝文武沒幾個看好的,都說那地方貧瘠落后,純屬扔錢打水漂。
連他自己都捏著把汗,想著讓這小子試試無妨,敗了就當買個教訓,萬萬沒料到,不過三五年功夫,天津竟真成了北疆的聚寶盆,關稅商稅流水似的進國庫,連帶著周邊荒地都成了香餑餑。
太子標聽后也是感慨萬千,眼中滿是欣慰與驕傲。
他雖然不是朱高熾的爹,但自小看著朱高熾長大,知道這孩子看著胖乎乎的,心思卻比誰都活絡。
當年在棲霞鎮琢磨著改進織機、燒琉璃,旁人只當是孩童玩鬧,他卻當成正經事來做;后來力主開海貿,頂著“與民爭利”的罵名,硬是把船開到了東海;如今到了上海,不過月余,就引得天下商賈瘋涌,這等號召力和遠見,別說皇孫里少見,就是朝中老臣也難有匹敵。
這哪里是“點石成金”,分明是看透了利源,摸準了商脈,把朝廷的規劃和民間的資本擰成了一股繩,才能讓荒地變寶地,讓死水活起來。
有這樣的后輩撐著,大明的將來,確實讓人寬心。
金陵城的百姓不知道皇宮里的對話,但他們能感覺到日子在變好——市集上的貨物多了,手里的銅錢經花了,連稅吏上門都客氣了幾分。
這些變化,都和那個傳說中能“點石成金”的胖殿下脫不開關系。
“對了,”朱元璋忽然想起一事,對朱標道,“讓工部給上海送些好木料過去,就說朕準了,造船廠要建得結實些,能抗住臺風。”
“兒臣這就去辦。”朱標笑著應道。
秋風穿過宮墻,帶著桂花的香氣。
奉天殿的陰影里,那本記錄著海貿收入的賬冊靜靜躺著,上面的數字還在不斷增加,像一條看不見的河流,從江南的港口流向京城,滋養著這個年輕的王朝。
朱元璋望著遠方,忽然覺得,或許不用等到朱標繼位,大明就能迎來一個比他預想中更富裕、更廣闊的時代——而這一切的,就在那個被天下商賈追著喊“財神爺”的胖小子腳下,那片正在崛起的上海灘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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