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清晨,朱高熾剛在東宮處理完幾份關于軍校的文書,就見內侍來報,說是魏國公府的大公子徐允恭求見。
“徐允恭?”朱高熾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這是大舅父的本名。
歷史上朱允炆即位稱帝后,徐允恭為了避諱,所以才改名“徐輝祖”。
他怎么會突然回京?
來不及細想,朱高熾忙起身迎到東宮門口,遠遠就見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廊下。
來人穿著一身素色錦袍,未戴帽盔,卻自有一股凜然氣勢:肩寬背厚,腰桿挺得筆直,面容剛毅,眉眼間竟與外祖父徐達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眼睛,沉靜如淵,看人時不怒自威。
“果然是‘小徐達’的模樣。”朱高熾心里暗贊。
早聽說徐允恭少年時便隨徐達征戰,常年隨徐達鎮守北平,一手槍法出神入化,治軍極嚴,深得徐達真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外甥朱高熾,見過大舅父。”朱高熾拱手行禮,臉上堆起真誠的笑意。
這是他頭一回與這位大舅父正經見面——先前要么是各自忙碌,要么是徐允恭鎮守外地,壓根沒機會深談。
徐允恭連忙還禮,聲音洪亮如鐘:“殿下不必多禮,我此番回京倉促,未及通報便上門叨擾,還望殿下莫怪。”
他雖是舅父,卻深知君臣之禮,語氣里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
兩人進了書房分賓主坐下,內侍奉上茶水,徐允恭捧著茶盞,指尖卻微微收緊,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朱高熾看在眼里,主動開口打破沉默:“大舅父不是在北平鎮守嗎?怎么突然回金陵了?莫非有什么要事?”
提到正事,徐允恭放下茶盞,臉上露出幾分復雜神色:“不瞞殿下,前日我接到了陛下的圣旨。”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著難掩的激動,卻又摻雜著一絲惶恐,“陛下……陛下命我即刻出任嶺北布政使司左布政使,兼領嶺北都護府軍務,主持嶺北一省軍政要務。”
朱高熾故作驚訝:“哦?陛下竟有如此安排?那可真是天大的信任!”
“正是因此,我才心緒難平啊。”徐允恭苦笑一聲,挺直的腰桿竟微微佝僂了些,“嶺北剛經戰亂,百廢待興,又是草原與中原的交界之地,民風彪悍,事務繁雜。”
“我雖在北平帶過兵,可治理地方、安撫百姓這些事,實在沒什么經驗。陛下將如此重任交托于我,我……我心里實在沒底。”
這個的徐允恭,不過才二十八歲!
尚未到而立之年,正是旁人還在官場摸爬滾打、仰望高位的年紀,他卻已被委以主掌一省軍政大權的重任,這等恩寵與信任,放眼整個洪武朝,也是屈指可數的殊榮。
哪怕是素來老成持重、在北平鎮守時便以沉穩聞名的徐允恭,此刻心里面也有些發慌。
嶺北不比內地,剛從戰亂中收復,民心未附,部族雜居,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發動蕩;更何況軍政一把抓,既要管軍屯糧草,又要理民政教化,樁樁件件都是硬骨頭,稍有差池,便是掉腦袋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