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北行省的殘雪還未消融,哈拉和林的斷壁殘垣間已豎起大明的龍旗。
李文忠與朱高熾押解著也速迭兒一行俘虜踏入這片曾是蒙古帝國心臟的土地時,唐勝宗與徐允恭已帶著五萬鐵騎在此等候。
唐勝宗依舊是那副桀驁模樣,甲胄上的冰霜未褪,見到朱高熾翻身下馬,咧嘴一笑:“皇孫殿下倒是比我預料的早到三日,看來木倫河谷的骨頭,啃得不算費勁。”
徐允恭緊隨其后上前行禮,年輕的臉上帶著沉穩:“末將已按令封鎖了和林周邊要道,所有試圖逃離的部落都被攔了回來。”
他目光掃過被繩索串在一起的瓦剌貴族,落在也速迭兒空洞的臉上時,眸色微沉——這位曾被草原寄予厚望的新汗,此刻發髻散亂,錦袍沾滿血污,手腕被鐵鐐磨出深可見骨的傷口,早已沒了半分昔日的囂張。
說起來,也速迭兒可是徹底淪為了笑話,比之脫古思帖木兒還要不堪。
先前此人大義凜然地站在草原各部面前,指著脫古思帖木兒的背影怒斥其是貪生怕死的孬種、保不住祖宗基業的廢物,將黃金家族的臉面丟得一干二凈。
他以阿里不哥后裔的“正統”身份自居,宣稱要洗刷黃金家族的恥辱,順勢自立為汗,靠著踩低脫古思帖木兒的姿態,聚攏了數萬部落人馬,擺出一副要重振蒙古榮光的架勢。
結果呢?距離他自立為汗不過數月,連一個完整的冬天都沒熬過,就被大明鐵騎像拎小雞一樣生擒活捉,與他唾罵過的脫古思帖木兒成了難兄難弟,一同淪為階下囚。
先前那些斥責別人怯懦的豪壯語,此刻都成了抽向自己的耳光;那些用來標榜自身勇武的口號,都成了草原上流傳的笑柄。
他這哪里是拯救黃金家族的英雄,分明是跳梁小丑——費盡心思踩著別人抬高自己,卻在真正的實力面前不堪一擊,剛擺起的架子就被徹底拆穿,連最后一點體面都沒能保住。
脫古思帖木兒好歹還當了多年大汗,經歷過真正的鏖戰,而他,不過是借著權力真空蹦跶了幾天的跳梁小丑,最終的下場卻比前者更顯滑稽,更讓草原各部看清了所謂“黃金家族后裔”的虛妄。
而也速迭兒本人早就麻木了,眼神空洞無光,精神都有些崩潰!
明軍怎會出現在瓦剌腹地?
那是連最勇猛的商隊都不敢涉足的西蒙古核心,戈壁與雪山層層阻隔,歷來是瓦剌人最安全的后方,他們憑什么能跨越數千里無人區,像幽靈般摸到木倫河谷?
明軍怎會如此強大,強大到讓人絕望?
五萬部落鐵騎明明已是草原上最精銳的力量,卻在一夜之間土崩瓦解,他們的沖鋒如摧枯拉朽,他們的刀箭似收割草木,連最悍勇的親衛都撐不過一個回合,這種碾壓般的實力差距,根本不是人力能彌補的。
明軍怎么敢在冬季出兵,奔襲千里,擒殺自己?
草原的寒冬是天然的屏障,風雪能凍裂馬蹄,嚴寒能摧毀意志,連祖輩的傳說里都沒有冬季深入西蒙古的先例,他們難道不怕被凍斃在半路,不怕陷入絕境?
這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像毒蛇般啃噬著他的神智。
也速迭兒想不通,也接受不了——自己明明占盡天時地利,明明聚攏了足以撼動草原的力量,卻敗得如此徹底,如此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