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訪砂石廠的老工人時,對方正蹲在料斗旁抽煙,煙蒂在滿是老繭的指間抖得厲害。“那車啊,每周二來拉次砂石,”他往地上啐了口痰,“司機說話帶點東北口音,嗓門大得能蓋過傳送帶。上周二他來的時候,車斗里裝著臺舊電焊機,說是工地上要用。”小王的筆錄本上立刻記下“東北口音、攜帶電焊機”,筆尖劃破紙頁的聲音驚飛了腳邊的麻雀。
找到給貨車加油的加油站時,暮色已經漫過加油機的顯示屏。收銀員翻著臺賬,指甲在“李志強”的名字上劃了道線:“這人每次都加兩百塊錢的92號汽油,付現金,從不開發票。”她突然拍了下柜臺,“對了!他加油時總愛往便利店跑,買那種最便宜的礦泉水,而且只買冰鎮的,哪怕冬天也這樣。”
小王調取加油站的監控,畫面里的司機正擰開礦泉水瓶,水流順著他的指縫往下滴。“放大他的手表,”小王突然叫停,屏幕里的銀色手表在陽光下閃了閃,表盤上有個明顯的劃痕,“和殘肢上的手表完全不一樣,這表是電子表,殘肢上的是機械表。”小張把截圖和殘肢照片并排放在一起,兩個表鏈的接口形狀差異明顯,根本不是同一款式。
去汽修廠調查時,老板正蹲在車底擰螺絲,機油滴在他藍色的工裝褲上。“這紅色貨車來過三次,”他抹了把臉上的油,“第一次換剎車片,第二次補輪胎,第三次是上周,說后斗擋板的合頁壞了,讓我給焊一下。”他指著墻角的廢料堆,“換下來的舊剎車片還在那兒,上面有編號。”
技術員檢查剎車片時,發現磨損程度很輕:“最多跑了五千公里,和車齡不符,應該是剛換不久。”小王突然注意到剎車片的品牌――和殘肢斷面肌肉組織里的機油成分來源品牌完全不同,一個是國產的“長城”,一個是進口的“殼牌”,化驗單上的成分圖譜像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走訪貨車常去的建筑工地時,鋼筋的銹味嗆得人睜不開眼。包工頭叼著煙說:“‘強子’確實在這兒干過活,上周還幫我們焊過腳手架。”他指著堆在角落的電焊機,“那臺就是他帶來的,說是自己的。”小王掀開電焊機的防塵布,機身銘牌上的編號在陽光下清晰可見,查詢記錄顯示這臺機器三個月前在舊貨市場被賣出,買家登記的名字是“張強”,身份證號卻是假的。
最關鍵的線索來自工地的監控。畫面里,“強子”正舉著焊槍,火星在他黑色工裝外套上濺成金紅色的星點。小王突然按下暫停鍵:“看他左胸。”外套的破洞位置比料場發現的那件高了三厘米,灼燒邊緣的焦痕更寬,像是被更大的火花燙的。“這不是同一件外套,”小張放大畫面,“料場那件的紐扣是黑色塑料的,這件是銀色金屬扣。”
回隊里的路上,實驗室的電話打了過來。小張握著手機的手突然收緊:“什么?煙蒂的dna和殘肢的dna比對失敗?完全不匹配?”小王的目光掃過車窗外的夜色,料場那輛紅色貨車的影子在腦海里漸漸模糊――如果司機不是兇手,那他為什么要留下帶血的扳手?為什么工裝外套會出現在料場?